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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41:22 作者: 深深
    她不說,他都忘了她曾經是個頂尖的運動員,他釋懷的想,沒發現這句話有語病,更正確一點來說,是她泄露了一個自己的秘密。

    「一個人去嗎?」

    「有個人希望跟我去。」

    「你的女朋友高巧苹?」海以霏猜道,不寄望他會回答,而他果然沒有回答。

    高巧苹今年二十八歲,是個秀導,與歐陽岳是多年的山友,兩年多前兩人正式交往,山友號稱他們是登山界的神鵰俠侶。

    並不是!但歐陽岳無意多做解釋,眼看賓客愈來愈多了,他自覺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於是說道:「我先走了。」語畢,他起身走向王益生道別。

    怎麼辦呢?他們堂兄弟從來不做錦上添花的事,偏偏她也是!海以霏把手中的那杯紅酒飲盡,才背起皮包前去向王益生告辭。

    走出飯店,原本要坐上計程車的海以霏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散個步再回家。

    滿城霓虹閃爍,路上人車匆匆,她緩步走在人行道上,四月的夜風吹來,讓衣衫單薄的她不禁覺得有些冷,她下意識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發酸的後腰讓她想起醫師的交代--

    第四章

    你的脊椎受過重傷,最好不要穿高跟鞋。

    她身體復原後的前幾年,她都謹遵醫囑,直到她二十三歲那年回來台灣,到父親的公司上班,她才又開始穿起高跟鞋。

    以她的身高,高跟鞋實屬多餘,但她還是堅持要,尤其出席一些公開活動,她會選擇穿更高的高跟鞋,因為高跟鞋撐起的不只是一個人的高度,還有一個人的氣勢,再者就是阻絕那些對她有興趣、她卻懶得應付的男人。

    海以霏漫無目的走著、想著,不願再回首過去,但她的記憶卻自動倒帶,到她回到人生的交叉點,她的生命曾經被榮光環繞、被掌聲擁抱,是十幾年前那場無情的車禍奪走了一切,那場車禍更悲慘的讓她看見了人情的冷暖、人心的險惡,在那條漫漫的復健長路上,她忍受著身心的痛苦與煎熬,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走,只有一個看護阿姨陪著她。

    她這麼說並不是埋怨父親不肯留在美國陪她,當時是她捨不得讓父親看見她的傷、她的痛,所以她請父親回台灣,並且拒絕父親到美國探望她,她發誓要讓那些看衰她的人看到她再站起來,有一度,她期望自己未來能當物理治療師,她也真的做到了,如果不是放不下父親,她現在就是一名執業的物理治療師。

    黑暗終於過去,她的生命再度變得精彩,她真的很珍惜、很珍惜,她……

    這時,一長串的汽車喇叭聲打斷了海以霏的思緒,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見一輛車停在路邊,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了下來,接著她聽見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上車。」

    是歐陽岳,他怎麼會在這裡?她有些納悶,走近車邊,彎下腰看著駕駛座上的他,「我在散步。」

    都冷到縮成一團了,散什麼步?歐陽岳加大音量再道:「我送你回去。」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在散步。」

    「我送你回去加件衣服、換雙鞋子,再送你過來散步。」

    海以霏忍不住笑了,神經病,她都回家了,在她家附近散步就好了,幹麼還跑到這麼遠來散步?

    「快點,這邊是紅線,等一下警察要來開單了。」

    盛情難卻,海以霏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安全帶。」歐陽岳提醒道。

    她拉著安全帶,卻不知怎麼搞的,拉了好久安全帶都拉不下來。

    見狀,歐陽岳二話不說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身過去幫她拉安全帶,並且繫上。

    近距離的接觸,讓海以霏的心不自覺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心慌,她連忙找話題,「果然是你養的車,只聽你的話。」

    明明是她的問題,卻怪到車子頭上?歐陽岳一邊想,一邊再為自己繫上安全帶。「地址?」

    「就是你上次在路上攔截我的那一棟。」說完,海以霏才發現她最近這兩、三年好似經常在路上被他攔截,「你不是走了嗎?」

    歐陽岳先將車子駛上馬路後,才回答她的問題,「你不知道你很顯眼嗎?」還是要說他視力太好,不管天色有多暗、相隔有多遙遠,他都能清楚的看見她。

    她微笑點頭,「這就是人長得高的好處。」

    既然她也覺得自己夠高了,有一個問題他就不得不問了,「那又何必再穿高跟鞋?」每次跟她站在一起,他都覺得壓力好大,會不自覺的拚命抬頭挺胸,就怕自己看起來比她矮,那樣就太弱了。

    「漂亮啊。」

    「那也用不著穿那麼高。」

    海以霏側過頭看著他,「怎麼,怕被我比下去啊?」

    「是啊,很怕。」這可是關係著一個男人的尊嚴。

    「怕就離我遠一點啊。」

    「我已經離你夠遠了。」

    感覺有些不舒服,海以霏問道:「座椅可以往後調一下嗎?」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這種事幹麼問我?」說完,他才想到她每次坐他的車,都會這麼問他。

    「怕你女朋友吃醋啊。」啊,她這句話說得太快了,他女朋友應該會認為他是載哪個男性友人,而不是女性友人。

    「調回來不就好了。」這還不簡單。

    男人就是男人,永遠不懂女人的心思。海以霏禮尚往來的給他上一課,「只要座椅的位子挪動過,不管有多微小,你女朋友都會知道你載過別人。」

    「那又如何?」

    她偏頭想了想,回道:「也是啦,你的山友那麼多,你堂弟又跟你一樣大隻,這張椅子移來移去,你女朋友應該很習慣了。」

    餘光瞥見她高跟鞋的鞋跟,歐陽岳忍不住給她一個良心的建議,「不要老是穿那麼高的高跟鞋,男人都被你嚇跑了。」對身體也不好。

    「去蕪存菁,很好啊。」

    「小心嫁不出去。」

    夠了,他們不適合聊這樣私密的事。海以霏立刻轉移話題,「愛麗兒的新品發表會你來不來?」

    歐陽岳毫不猶豫的點頭,他們雖然是生意上的對手,但他們也有生意上的默契,這是其一,其二是他們絕對不碰對方的主打商品。

    見自家就在前方一百公尺,她故意說:「你一定不會想來我家喝茶,我就不請你上去坐了。」他們是對手嘛,不趁機打壓他一下怎麼說得過去?

    「誰說的?」深入對手的巢穴,他求之不得。

    海以霏嚇了一跳,「啊?」

    「車子要停哪裡?」

    眼看自己禍從口出,她緊張了,「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說呢?」話落,歐陽岳把車子停在她住家大樓停車場的入口附近。

    這是一層一戶的高級住宅大樓,樓高十二層,她家位在頂樓,從這兒走到愛麗兒不用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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