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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7:18 作者: 容光
    就連媒體都愣住了,沒人發問,只是齊齊把攝像頭對準了他,閃光燈又一次接連不斷地亮起。

    靳遠還在人群里,遠遠地看了易嘉言一眼,說了最後幾句話:「因為我的懦弱,讓易先生背負了罵名,受到輿論的譴責,我很抱歉。但我希望媒體不要再對這件事多做文章,易先生有他的事業和前途,我和我的女友也只是兩個普通人,需要空間與個人生活。」

    說完,他轉身就走,再也沒有絲毫顧慮。

    身後的媒體試圖追上來,但有人比他們走得更快。易嘉言不聲不吭追上了靳遠,一把拉著他的手臂進了大廳里的電梯,把所有人都關在了外面。

    他怒聲質問靳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靳遠側頭看他,清晰地答出兩個字:「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剛才編了一堆謊話,想騙誰?你以為你隨隨便便站出來說南橋是你的女朋友,事情就到此結束了?那些人就不會繼續咬著不放了?」易嘉言頭一次動怒,一聲比一聲嚴厲,火氣溢於言表,「我和南橋如果要在一起,這些事情遲早會被公眾知道,現在只是提前罷了。我已經想好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你這麼平白無故冒出來攪和,你知不知道他們會把事情寫得多精彩?」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站出來這麼說,南橋又該怎麼辦?她才來上海不到一年,你讓她以後怎麼在學校里生活?每天頂著罵名,被人說和自己的哥哥亂倫?」靳遠反駁得犀利,「你有沒有想過她要頂著多大的壓力和你在一起?父母怎麼辦?她有多愛她媽媽你知道嗎?你們要怎麼面對你們的父母?」

    易嘉言的拳頭倏地一下握了起來,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這些都是我的事,是我和南橋的事,就算要面對,也是我們一起面對,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但凡有點腦子,就該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根本經不起半點考驗,時間一長,必然會露餡。到時候他們發現你在說謊,只會往南橋頭上再扣一頂帽子,說她朝三暮四、私生活混亂----」

    「你怎麼知道一定會露餡?」靳遠忽然笑了,安安靜靜地看著易嘉言發怒的樣子,「你怎麼知道她不會發覺今天的風波都只因你而起,如果換一個人,換一個人陪在她身邊,所有的壓力都會消失,也不會再有人因為她喜歡誰而辱罵她,她也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感情會讓母親難受?」

    「……」

    「易嘉言,你就這麼篤定她不會發覺自己選錯了?你就這麼看低我,覺得我沒有本事讓她離開你?」

    電梯停在了頂樓。

    易嘉言伸手重新按下了-1樓,直達停車場。只是片刻的沉默,他回過頭來不動聲色地看著靳遠,然後微微一笑,所有的火氣都變成了眼神里的篤定。

    「她不會。」

    他說得這麼肯定,面上是沒有任何疑慮的神情,倒是叫靳遠忍不住一怔。

    「那我們賭一把,如何?」

    ☆、第45章

    「那我們賭一把,如何?」

    易嘉言靜靜地看著靳遠年輕氣盛的面容,片刻後從重新打開的電梯門走出去,回頭給了靳遠一個很淺很淡的笑:「沒有這個必要,因為你一定會輸。」

    靳遠忍不住抬腳追了出去:「還沒發生的事,你怎麼知道結果一定如你所想?」

    易嘉言沒有回頭,走向了停在車庫的那輛凱迪拉克,沒有留給靳遠任何辯駁的機會。

    果不其然的是,靳遠的出現為本來就精彩紛呈的流言又注入了新的血液,什麼「真假男友之爭」,「易嘉言原來是後宮」,「獨家解析易嘉言兄妹戀的真相」……更多的話題誕生了,熱度只增不減。

    接到南橋的電話時,靳遠正獨自走在寒風之中。

    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應聲,兩人竟沉默了片刻。

    良久,南橋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幫你。」

    「你真的覺得這是在幫我?」

    「……」起初是這樣覺得的,直到看到網上那些各式各樣的言論,他才明白自己幫了倒忙。

    南橋與易嘉言的親密照鐵證如山擺在那裡,如果兩人真是兄妹,親吻和擁抱的姿態也著實匪夷所思。因此群眾們又有了新的猜測,譬如南橋一腳踏兩船,譬如靳遠這個舊愛其實是來找易嘉言這個新歡單挑,譬如……

    「對不起,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靳遠站在白霧茫茫的河灘上,仰頭看著這座陌生的城市,慢慢地呵出一口白氣,「是我自以為是了。」

    南橋沉默片刻,放軟了聲音,叫了一聲:「阿靳。」

    「我在聽。」

    「我知道你的心意,也謝謝你大老遠趕來為我解圍。但這是我和易嘉言的事情,當初選擇在一起,就知道事情不會進展的那麼順利。如今遇到的困難雖然遠比預想的要更大,但我們誰也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

    「……」

    「阿靳,回去吧,回北市去。你的大好前程在那裡,改變命運的機會也在那裡,我很感謝你為了我可以拋下一切,包括自己正在追求的夢想,但是這對你而言是不公平的。你沒有必要為我付出這麼多,我也沒有資格從你那裡索取這麼多----」

    「我們見個面吧,南橋。」

    「……」

    「見個面,然後我就走。」他慢慢地說,抬頭再看一眼遠方,霧好像更濃了。

    和南橋見面以前,靳遠接到了數通電話,有沈茜打來的,大春打來的,胖子打來的,還有鄭雨欣打來的。

    前三個都是不斷追問他為什麼這麼衝動,心急如焚的語氣,最後一個是冷靜的質問:「你知不知道你違約了,合同上白紙黑字寫明了未得到公司允許不得擅自曝光個人感情與私生活,而你今天做的蠢事足以把我給你鋪設的前程毀個徹底?」

    ……他知道。

    鄭雨欣說:「當初看上你,是覺得你身上那種不顧一切的氣質讓人著迷,就好像你站在台上唱起歌來,就算天要塌下來你也可以不管不顧。但如今看來,是我考慮太少,憧憬太多,你這麼不管不顧,撒手就去接下個爛攤子,自毀前程,你覺得我能怎麼辦?」

    電話掛斷以前,鄭雨欣跟他下了最後通牒:「今晚自己回公司,跟其他人解釋一下你的行為。是否違約,要不要繼續打造你,全看大家的意思,我不會再幫你。」

    ***

    南橋聽到有人敲門,問了句:「誰?」

    「是我。」

    聽到易嘉言的聲音,她將酒店的門打開一條fèng,很快讓他進來了。易嘉言一邊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一邊側頭看她。

    她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衣,站在那裡神色安然地看著他。

    他走過去低頭認真地搜索著她眼裡的情緒,最後問了句:「怎麼一點也不擔心我是不是被媒體為難了?」

    她努了努下巴,朝桌上的手機看去:「網上都爆出來了,我都知道了。」

    易嘉言頓了頓:「你知道靳遠來了?」

    「知道。」

    易嘉言走到桌邊,拿起她的手機,隨手翻了翻網頁和微博,回過頭來時,他問她:「被人寫得越來越難看,不難過?」

    她小小地思索片刻,然後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搖搖頭:「跟我不相關的人,說我什麼也跟我不相關。我只是,只是擔心我媽那邊……」

    她走到他身旁,拿起手機把未接調給他看:「我媽媽,你爸爸,都打了無數通電話,你不在,我們沒有商量過該怎麼告訴他們,我沒敢接。」

    易嘉言的視線離開了那隻手機,轉而看著南橋,沉默片刻,他說:「我們回家吧。」

    「這個時候回家?」

    「這個時候回家。」他平靜地看著她,伸手將她耳邊的一縷頭髮撩到耳後,「與其在這裡忐忑不安,不如親自回家面對他們。電話里的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該坦白的始終要坦白。」

    ***

    南橋發簡訊告訴靳遠,有什麼事情留到回北市以後再說,要見面也在那裡見,然後跟著易嘉言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航程。

    北市的天氣並不好,霧蒙蒙的一片,陰冷cháo濕。

    從機場出來以後,兩人打了個車。離家越近,南橋就越心慌,她連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都難以做到,只能拽著衣角側頭看窗外。

    一隻乾燥溫熱的手從旁身來,覆在她的手背上。

    「安心。」易嘉言這樣對她說,「這是最後一關,不管有多難,過了就是晴天。」

    她點頭,努力牽起嘴角笑了笑。

    途中,計程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一對白髮蒼蒼的老人互相攙扶著從人行道上走過,身影顫顫巍巍,行進速度緩慢,但他們始終牢牢地攙扶著彼此,緊緊依偎。

    南橋的目光隨著他們一點一點移動,然後察覺到身旁的人側頭來看著自己,她才收回視線,也回望著他。

    易嘉言笑了,問她:「羨慕嗎?」

    她點頭。

    「我們也會的。」他把她的手放進手心,慢慢收攏來。

    她低頭笑:「八字沒一撇,就想著白頭偕老了,你怎麼知道將來攙著我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他反問一句:「除了我,你還想誰來攙著你?」

    她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是張三,也可能是李四。」

    「還可能是王二麻子。」

    她笑出了聲:「麻子就算了。」

    「你還歧視面容不夠好的人。」

    「……」

    氣氛總算輕鬆了些,她能給放鬆地笑一笑,易嘉言的擔心也稍微少了些。他低頭一下一下撥弄著小姑娘的指頭,輕聲說:「再等等我。走過這一關,說服了父母,我會光明正大牽你的手。」

    南橋莞爾,笑著說:「好。」

    只是千算萬算,深思熟慮,卻沒有人料到回家的第一刻,迎接易嘉言的是易重陽盛怒之下的一記耳光。

    當時南橋與易嘉言並肩站在門外,都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論父母是什麼樣的態度,他們也會不卑不亢地把他們的認真與堅持擺出來。只可惜門一開,易重陽看清門外的人,第一時間高揚起了手,一記耳光就重重地落在了易嘉言面上。

    南橋幾乎腦子一懵,倏地轉過身去拉住易嘉言:「你有沒有事?」

    那一巴掌太重太重,響亮乾脆地打在他臉上,五個紅印也霎時浮現出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要衝出眼眶了,轉過頭來看著易重陽,重重地叫了一聲:「易叔叔!」

    黃玉蘭很快從客廳走了出來,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她好像憔悴了很多,看見南橋的第一時間,她在原地頓住了腳,然後才叫出一句:「南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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