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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7:18 作者: 容光
易嘉言沒有強求,帶她去商場樓上的甜品店坐了坐,最後又散步回了學校。
只是在南橋的寢室樓下,他要送她上樓之前,從包里拿出了一隻盒子……他還是買了?
南橋先是一怔,隨即很快醒悟過來:「在甜品店你說去洗手間----」頓住,她有些生氣,「都說了不要了,你這樣算什麼?易嘉言,我又不是貪你的錢,買了手機又買名表,那下一個呢?下一個準備買什麼?要不要乾脆買間公寓把我藏起來,然後珠寶首飾都給我堆進來?」
她不喜歡這樣,太物質的感情讓人難以心安。
易嘉言沒有說話,只是把盒子打開,將自己親手挑選的手錶替她戴上。她想要縮回手腕,他就牢牢握住不放手。
「南橋。」路燈下,他很認真也很平靜地叫她的名字,「我知道你並不貪心,對於我的錢沒用任何企圖。只是我也是個很普通的男人,我希望你對我有依賴,也希望自己能夠盡我所能博你一笑。我承認我庸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的穿戴你的日常生活你的一切都可以由我來負擔,不是因為這樣能掌控你,或者有滿足感,我只是很希望自己能為你做點什麼,也能讓你依賴我更多。」
「我已經很依賴你了----」她試圖解釋。
易嘉言卻只是低頭一言不發地替她戴好那塊簡潔的金屬手錶,然後才說:「因為能給你的沒有太多,只有一顆心,所以明知物質並不能帶給你太多的喜悅,也仍然忍不住做著這種傻氣的事。希望你看到它就會想到我,這樣每一次你低頭看時間,都會看見我。」
「……」南橋終於停止了爭辯,不再去埋怨。她有些無措地看著這塊表,最後抬頭看著易嘉言,慢慢地笑起來,「你總說我是笨蛋,其實你才是。」
哪裡只是低頭看表的時候會想起你呢?你不知道的是,我每分每秒都未曾停止過想你。
你就在那裡,只要我的思維還在轉動,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
三天時間,南橋除去上課以外,會陪他去開會,去談合約事宜。他在大廈內,她就坐在他的車裡等著,看著那塊表,數著時間,然後一點一點盼到他重新回到視線里。
異地戀真是難以忍受的煎熬啊,不見的時候每天盼著,好不容易相見了,又時刻擔心他會離開。
所以巴不得把所有的時間都緊緊撰在手裡,片刻也不鬆手。
只可惜伴著這三天仿佛到上海以後度過的最好時光的過去,南橋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炸彈。
就在聖誕節那天,簽約儀式的前一天,距離易嘉言告訴她「因為是有媒體出席的晚宴,主辦方希望我攜伴出席」還不到一個小時,變故突如其來。
當時南橋正窩在易嘉言下榻的酒店裡看書,間或側頭看看他埋頭於筆電的背影,心裡一片滿足,絲毫未曾意識到下一刻自己的世界就會翻天覆地。
可是隨著朱恬恬從微信上發來的一條網頁連結,以及下面接著的無數條充滿感嘆號的消息,所有的平靜都被打破。
那條連結是知名的八卦周刊網頁版,這一期的大標題並未留給什麼金融巨鱷,也沒有留給哪個網紅,不是誰誰誰出軌了,也沒有哪個娛樂圈的和誰好上了。相反,這一期的標題留給了一個從來沒有染過花邊新聞,也和娛樂界不相干的人。
易嘉言從來都是以國際知名青年企業家和建築家的身份登上報刊,而今卻一舉成為如此一本八卦神刊的核心人物。
「獨家揭秘建築界男神易嘉言不為人知的亂倫私生活。」
亂倫兩個字,像是霍桑筆下的紅字,就這樣以恥辱的姿態生生烙在了易嘉言的頭上。
看清標題的那一瞬間,南橋的心跳就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此刻。
伴隨標題而來的,是幾張拼接在一起的大圖,有易嘉言為她戴好口罩時把她的面頰抵在胸膛之上的畫面,有她坐在車裡等他歸來,打開車門的瞬間仰頭給他一個親吻的畫面,還有她與他並肩走入酒店的畫面……
轟,有炸彈襲來,像是原子彈一般投在她心上,恐懼像是蘑菇雲一般升騰起來,如影隨形。
☆、第42章
這個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事發生,好的壞的,悲的喜的。每個人活在各自遙遠的角落裡,聽著看著親自經歷那些事的人笑著哭著。
「獨家揭秘建築界男神易嘉言不為人知的亂倫私生活」----這樣一則新聞像是上好的美味佳彥,被投在了乏味無趣的人cháo里,那些嗷嗷待哺渴望新鮮事物的人們立刻上鉤,不顧一切地咬住了這隻鉤,
霎時間,鋪天蓋地都是這則新聞。
網絡引擎上出現了搜索頻率異常高的名字:易嘉言。
「易嘉言是誰?」
「易嘉言是幹什麼的?」
「易嘉言亂倫?」
如果你搜索易嘉言三個字,百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易嘉言,中國工程師,世界知名建築設計師,以藝術建築和橋樑構造聞名,曾多次受邀參與設計世界知名建築,並獨立設計了威尼斯、都柏林、曼徹斯特橋樑,同時在里昂新城區參與設計了中心公園、城市藝術中心以及眾多重要建築……
緊跟其後的是更多了不起的建築群資料,可是搜索到資料的人對此並不會過多關注,他們不斷地下拉,下拉,孜孜不倦地搜索著自己感興趣的一切,比如感情狀況,比如私人生活,比如最至關重要的那兩個字:亂倫。
微博出現了熱門話題:易嘉言亂倫。
騰訊開始推送熱門新聞:知名建築師與其妹亂倫。
還有更多的推送平台,一一推送著這條紅極一時的新聞,人們不知疲倦地探索著一切,就好像這個名叫易嘉言的人與他們關係甚為密切,就好像他的一舉一動都應該為他們所知。
與此同時,酒店的大門外已然被媒體堵住。
易嘉言是中國建築科學研究院名譽教授,加之他年紀輕輕、顏值頗高,經常登上大小報刊,對媒體來說並不陌生。只是如今猛然間曝光於一則與以往類型截然不同的新聞之下,他的光環剎那間被打破,剩下的是耐人尋味的無數秘密。媒體們都出動了。
南橋一動不動地坐在房間內的床上,手指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不斷下拉,下拉,更多的網民評論進入視線。
「易嘉言我知道,那女的是誰?別跟我說是他妹妹,我只想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有這麼大魅力把哥哥拿下。」
「妹妹???親生妹妹???臥槽!!!」
「這年頭同性和同性戀愛都不犯法,人家兄妹倆關起門來愛幹啥幹啥,管太寬【再見】。」
「我只想知道這兩個人有沒有想過父母的感受,知道自己子女亂倫,恐怕精神都要崩潰了,太自私。」
……
她茫然地觸著屏幕,下拉,下拉,腦子裡已然失去任何念想。
消息是這世上傳播最快的東西,任何交通工具都難以匹敵。
與她料想的一樣,屏幕上的消息推送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媽媽的來電。她猛然間鬆開手,看著手機跌落在床上,一聲一聲震動著,嗡嗡嗡的聲音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最讓她恐懼的動靜。
易嘉言從窗口往樓下看了片刻,沉默著拉上了窗簾,轉過頭來時,就看見南橋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隻正在震動的手機,面上一片茫然。
他走到她身邊,叫她的名字:「南橋。」
她仿佛沒有聽見。
「南橋。」他再叫一聲,拿走了那隻手機,關閉了震動,這才等到南橋如夢初醒的一個抬頭,頓了頓,他還未來得及說話,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屏幕上寫著黃姨,仍然是黃玉蘭打來的。
這一刻,易嘉言也終於沉默了,看著屏幕上那兩個字,仍未做好任何接起這通電話的準備。
他早就知道他和南橋的事情瞞不住家裡,就算能瞞一時,也總有一天會被父母知道,被所有人知道。他一直在等著那一天,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漫天的謠言與不恥中,以「亂倫」二字為父母所知。
手機震動了七八下,易嘉言終於拿起來,按下了接聽鍵,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赤腳從床上跳下來的南橋一把搶走,然後掛斷。
她死死攥著手機,一字一句地說:「不能承認。」
「……」
「不能現在承認。」她機械地重複著,眼睛忽然間紅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不能讓她知道,不能讓她相信,至少不是現在。」
沒有人知道南橋有多在乎母親,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日日擔心自己不夠好,難以贏取母親的喜愛。
她曾經在吳鎮生活十七年,前六年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而後十一年徹底失去母親。
從懵懂無知的孩童時代起,她就經常面臨他人的探尋:「你媽媽呢?」
起初是迷茫鼎回答一句:「我不知道。」
後來就開始追問爸爸媽媽去了哪裡,可是喝醉酒的男人被掀開了傷疤,只是一把推開了她,惡聲惡氣地告訴她:「你媽死了,今後不許再提她!」
一次,兩次,直到媽媽回到吳鎮背著爸爸偷偷看她,然後就明白了,媽媽其實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死了,只是死在了他們曾經的婚姻里,他和南橋曾經的生活里。
然後就這樣長大了。
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被媽媽接到這個家裡來,這個家裡沒有吳鎮那樣灰暗的童年,沒有冷冰冰的空屋子,沒有三嬸家做不完的家務,也沒有每日喝得爛醉如泥的父親。相反,這座房子像是童話里的小屋,有明亮溫暖的燈光,有嚴厲卻不失慈愛的易重陽,有媽媽的微笑,還有一個易嘉言。
十七歲那年,初次踏入這個家,南橋曾經淚眼朦朧地縮在被窩裡感謝老天爺對她如此厚愛,可是感謝著感謝著,因為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又開始患得患失。她怕自己是個包袱,怕自己不夠好,怕她額頭上那道醜陋的疤,怕有一天媽媽忽然不喜歡她了,讓她離開這個家。
你最在意的,往往會是你最害怕失去的。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你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南橋轉過身去,看著那道禁閉的房門,像是恐懼一打開它,外界的惡意與傷害就會接踵而至。
易嘉言無聲地走到她身後,伸手捉住她微微發抖的手,把她拉轉過身來,再攬入懷裡:「南橋。」
他很用力地擁住她,片刻後才開口:「不用怕,有我在。」
南橋茫然地抬頭看著他,喃喃地問:「我們該怎麼辦?」
易嘉言從她手裡拿過自己的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幾乎是撥通電話的第一時間,南橋站在一旁都能聽到大劉心急如焚的連聲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