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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7:18 作者: 容光
書名:全世界最好的你
作者:容光
全世界最好的你,給我這世上最好的愛。
我遇見一個人,當我以為全世界都看輕我時,他卻微微笑著朝我伸出了手。
從此這世上再多紛擾,都與我無關。
HE,暖冬寵文。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南橋,易嘉言,靳遠,沈茜 ┃ 配角: ┃ 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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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三月末的吳鎮糙長鶯飛,日頭漸暖。
正值放學時,朝校門外湧來的人cháo熙熙攘攘,唯獨南橋頭頂的那把藍色陽傘最為醒目。
沈茜煩躁地扒拉了一把那頭板寸:「我說這才剛到春天你就嫌太陽大了,等到夏天你可還怎麼得了啊?」
南橋眯眼看著和煦的太陽,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皮膚,多曬一下就要起斑。」
「起斑怎麼了,我還長痘呢,你----」
話沒說完,剛巧班長從後面走了上來,聞言樂不可支地回頭說:「那可不是?南橋你還是少曬點太陽吧,免得今年又成了雀斑俠!」
沈茜飛起一腳朝他屁股上踹過去:「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班長抱著汽水健步如飛竄遠了。
南橋不吭聲了。
她從小皮膚就敏感,曬多太陽會長斑,多撓一下就起紅印,好半天都消不掉。最可怕的是如果一不小心摔跤了,摔破的地方結疤以後會長成小小的肉痕,醫生說這是疤痕體質。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劉海,小心翼翼地把它扒拉整齊。
心裡原本不太高興的,卻在目光觸及奶茶店門口站著的人時又雀躍起來。
沈茜湊過來似笑非笑地說:「喂,情郎在等你,我就不耽誤你啦!」
「胡說八道些什麼?」南橋推她一把,臉倏地紅了。
「那我先走了。」還在偷笑。
南橋跟她揮揮手。
奶茶店門口站著的是個少年,年紀比南橋大不了多少,卻沒有與同齡人一樣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他手裡捻著一小截快要燃盡的香菸,細碎的劉海快要遮住眼睛了。
來往的學生對他敬而遠之,因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是眾人口中的「不良少年」,但仍有不少女生偷偷瞟他。
看見南橋來了,他把煙扔在地上踩滅。
南橋忍不住批評他:「不許亂扔垃圾。」
他的嘴角驀然彎起,劉海也沒能遮住彎成新月一般的眼睛。
「好,知道了。」他彎腰撿起菸頭,聽話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在這等我?」南橋拽了拽衣角,沒抬頭看他。
「嗯。」
「今晚有演出?」
「嗯。」
「要我幫忙?」
「嗯。」
南橋終於忍不住抬頭瞥他:「除了嗯,你還會不會說點別的什麼?」
「嗯。」他點頭。
南橋真想踩他一腳,耷拉著臉轉身往前走,聽見他跟上來的腳步聲時,又忍不住揚起嘴角。
身後的少年拉住她的衣袖,遞來一杯奶茶:「剛才買的。」
「給我的?」
「嗯。」
「每次演出都找我幫忙,一杯奶茶就想換取廉價勞動力……」她一邊小口喝,一邊嘀咕。
濃郁的奶香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心情忽然就好了。
所謂的演出不過是巷口搭起的簡陋台子,台上有一隻被貼紙裝飾得花花綠綠的架子鼓,一隻鏽跡斑斑的麥克風架子,拉起的橫幅不知道用過多少次才會這麼髒兮兮的,上面寫著:Wind-插ser,樂隊之最。
架子鼓後坐著個胖乎乎的少年,肚子圓滾滾的,大老遠看見南橋了,拿著鼓架朝她們揮手:「小橋,阿靳,總算把你倆盼來了,等得我肚子都餓了!」
南橋腳下一頓:「糟了,忘了給胖子帶吃的。」
靳遠拉起她繼續往前走,漫不經心地說:「不用搭理他,每次都讓你帶吃的,他算老幾?」
最後一句剛巧被胖子聽見,立馬就抗議起來:「我家小橋善解人意,每次都體諒我餓得快,哪像你這麼狠心?」
靳遠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掃他兩眼:「你家小橋?」
胖子嚇得脖子一縮,趕緊換台詞:「你家的,你家的……」
台後正在搗鼓音響的大春哈哈大笑起來:「阿靳你也是夠了,這麼愛計較!明知道胖子膽子小,還老嚇唬他。」
南橋也笑起來,側頭正好撞見靳遠的眼神,他看著她,眼眸像是黃昏之中的落日,寧靜悠長。
她臉上一紅:「看什麼?」
他答:「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哪裡都好看。」
南橋差點沒嗆到,想了想,這又完全是靳遠會有的回答,意料之中。
七點半,演出開始。
圍觀的大概只有二十來個人,稀稀拉拉的。
南橋負責在台下調音響,台上三個人,大春是貝司手,胖子是鼓手,靳遠背著電吉他,同時擔任主唱。
那完完全全是屬於少年的聲音,清澈溫柔,又帶著變聲期特有的一絲沙啞。
他唱著:
像是一場漫無目的的逃亡,
一路狂奔,跌跌撞撞;
從未得知明天是什麼模樣,
不過一隻渺小的飛蛾,
在漫長無盡的黑夜裡追尋一束火光。
音響不夠好,間或有尖銳的噪音響起。同齡人背著背包在台下有說有笑,認真聽的沒幾個,多是議論主唱長得怎麼樣。
但台上的人很認真,大春努力彈著貝司,胖子揮汗如雨地打鼓,靳遠閉著眼睛唱歌,雙手熟練地操作著電吉他。
南橋抬頭看著他們,落日的餘暉恰好將少年們的影子照在地上,孤零零的三個人,不知為何有種蒼涼的感覺。
沒一會兒,背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南橋以為是父親問她為什麼還沒回家,拿出來一看,才發現來電的是二姑。
她起身走了幾步,離音響遠些了,才接起來:「二姑。」
素來溫和的二姑卻在那頭慌慌張張地尖聲叫道:「南橋,你在哪裡?快回家,你爸爸不行了!」
南橋定在原地沒動,空洞地問:「你,你說什麼?」
「你爸爸又喝醉了,腦溢血,已經,已經……」那頭的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急切地喊,「你快回來,快點回來!」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南橋拽著手機就往外跑,絆倒了音響也不管,刺耳的雜音轟然響起,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舞台上的樂隊停止了演出,靳遠不明就裡地扔下吉他追了上來,叫著南橋的名字。
南橋只知道拔足狂奔,已經再也沒有心思理會身後發生了什麼。
***
十七歲這年,南橋的父親去世了。
花圈與黑白布幔是天生摯友,共同裝點起沉悶的靈堂。
南橋站在大門外,每當有人進來,身後的二姑就會囑咐她:「跪下去,南橋。跪下去說謝謝。」
其實也沒有跪太多次,因為來看南一山的人太少太少。
零零星星就那麼一堆親戚。
南一山沒有朋友。
張羅這事的大伯請了所謂的「道士」做法,南橋聽不懂他在唱什麼,只覺得他在裝神弄鬼。
二姑不住地提醒她:「哭出來,南橋。這個時候要大聲地哭出來。」
南橋死活哭不出來。
葬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吵了起來。
一丁點火苗迅速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爭吵有關於南一山留下的那筆錢和一套房子,他們人人都說自己有份。
南橋站在靈位前,回頭看了眼父親的照片,沒有說話。
照片上的南一山溫柔地笑著,像個慈祥的父親。
人群里,大伯在大聲說:「我是他大哥,從小到大幫他收拾爛攤子,這錢難道不該留給我?」
三姑插嘴:「當初媽死的時候,那套房子本來說好留給老三,結果二哥太窮,這麼多年我們一直讓給他住,也沒收過他錢。現在他走了,這錢怎麼說都該給我們吧?」
「笑話,他沒工夫管南橋,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們在照顧他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看這錢該留給我們家!」
……
南一山有四個兄弟姊妹,每個人都拖家帶口地站在這裡,為了他留下的錢和房子爭執不休。
然而並沒有人悲傷。
南橋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這場爭論似乎永遠沒個頭。她默不作聲地走出了殯儀館,可笑的是竟然沒有人發現她的離開。
四月初的吳鎮,春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大門外的梧桐樹下,靳遠淋著雨站在那裡,細碎的劉海被浸得透濕,貼在額頭上幾乎擋住眼睛。
見南橋走出來,他焦急地迎上去:「南橋。」
南橋應了一聲,頓住腳步。
好半天,他才問:「你要去哪裡?」
去哪裡?
南橋也想問自己。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到處走走。」
「到處是哪裡?」
「……」
「我陪你。」
那一天走了多久,南橋自己也記不清了。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母親去了遙遠的大城市,有了新的家庭。父親就變本加厲地酗酒,清醒時會給她錢用,多數時候都是醉醺醺的,從不過問她的一日三餐。
人走茶涼,如今她還在,親戚們就開始爭錢爭房子了。都拿走了,她又該去哪裡?
淋了很久的雨,南橋的頭開始發燙,腳步也不穩了。
她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閉了會兒眼,沒想到這一閉,就再也睜不開。恍惚中,有人在耳邊叫著她的名字。
她費力地拽住那人的衣角,說:「送我回家。」
***
四月初,南橋生了一場大病。
發燒的三天裡,她記不清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依稀記得自己撥通了很久沒有撥打過的號碼,一邊哭一邊叫著媽媽。
有人一直在照顧她,生澀地餵她喝藥,替她冷敷額頭降溫。
有個夜裡她似乎還握住了他的手,呢喃著:「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沒有人要我了……」
少年的聲音溫柔而無措,卻奇異地讓她平靜下來。
他說:「有我在,南橋。我不會不要你的。」
後來是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她夢見了很小的時候父母都在的場景,可是後來父母都走了,空蕩蕩的屋子裡就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兩個場景反反覆覆。
直到最後清醒過來,她看見窗外耀眼的太陽。陽光下,母親端著藥從門外走進來,擔憂地叫她:「南橋,你醒了?」
有那麼一刻,她還以為自己仍在夢裡。直到她看清母親眼角比記憶里多出來的一絲皺紋,和青絲里的幾根白髮,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