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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5:19 作者: 淺草茉莉
    可是電話通了,卻沒人接,於是她更急了,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不斷地打他的手機,可不管怎麼響就是沒人接。

    擔憂的打去公司,金秘書接了,卻告訴她,他接了一通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後就衝出去,還擔心的反問他沒到機場嗎?

    顯然連金秘書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接了電話就失蹤了?

    那是誰打來的?是很重要的電話嗎?重要到即將錯過他們的班機他也沒關係?

    宋梅依舊等著,心情起伏不定的等著,直到班機都起飛了,她還站在機場大廳里等待。

    她站在玻璃門前,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張包含失望、焦急和憂心的臉。

    他到底怎麼了?甚至沒打過一通電話通知她行程取消,他不能來了?

    是什麼事讓他忘了她還在機場等候他的到來?

    她固執的站在機場不肯走,相信最後他還是會出現,等他將事情忙完,他就會想到她了。

    只是這一等,就到了晚上十一點,金秘書很擔心她,不斷打電話來要她先回家去,猜測地說他也許已經回到家裡了,她這才絕望的拖著行李坐上計程車,回家。

    到了家裡,果然空無一人,安靜得教人害怕。

    她疲累的將行李丟到一旁,整個人縮到沙發上,雙手抱住自己蜷的雙腿,一雙大眼睛牢牢盯著大門看,期待第一時間能得知他踏進家門。

    牆上的掛鍾時針指著半夜兩點,宋梅已維持了兩個多小時的同一姿勢,終於,她看見門把轉動,驚喜的跳下沙發衝到門前。

    李柏楊一開門,就看見她擔慮的臉龐,不禁一怔。

    「你上哪裡去了?我擔心死了,快進來!」她馬上將他拉進屋子裡,先看看他的四肢完好無外傷,視線才回到他的臉上,只見他滿臉倦容,臉色也白得嚇人。

    她心驚地摸上他冰冷的臉頰。「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問。

    他看了一會後,突然拉下她的手,退開一步。

    「怎……怎麼了?」她訝然地問,隱約感覺到他的疏遠。

    他別過頭去,仿佛想掩飾什麼,剛好看到被她丟置在角落的行李,表情瞬間一變,那樣子像是這才想起他們原來要出國。

    看見了他的模樣,宋梅胸口不由得緊縮起來。他連他們要出國的事都徹底忘記了嗎?

    「對不起……我沒能趕到機場……」他開口說話,可那聲音啞澀得讓人差點認不出來。

    「沒關係,錯過了這班飛機,我們改搭下班就好。」感染了他的低氣壓,她忍住委屈,小心翼翼的說。

    看著這樣的她,李柏楊興起了罪惡感。「你該痛罵我的,而不是用這麼體諒的口氣跟我說話。」他竟連一通電話也沒打給她,丟她一個人在機場苦等,他真是個糟糕至極的人。

    「你人回來就好,要罵也等我們明天睡醒來再罵,那時候你就要有心理準備,我會把你罵到臭頭。」她故意輕鬆的說。

    其實,她是真的不怪他,因為只要見到他平安回到這個家,她就放心了。

    他更為內疚了,有些失神的望著她。「你是個好妻子……是我對不起你……」

    他怪異的反應讓她看了很害怕。「都說沒關係了。反正你的休假還在,不過是少玩一天而已,我們明天再出發也行。」她勉強的笑說。

    「宋梅……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不出國了,可以嗎?」他躊躇一會後問,臉上出現歉意。

    「不……不出國了?」她舌頭打結道。

    「對,暫時不出國了,我們……以後再去。」他懇求的看著她。

    「可是……」她一時沒辦法消化這個訊息,神情依舊吃驚。

    「我知道長久以來一直委屈你了,這是我的錯,也明白不該再這樣下去,但,這次我是真的……真的希望你能原諒我,暫時不要……」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看他真的很反常,她伸手想再觸碰他,怎知他卻像是觸電般迅速退開,避去她的接觸。

    這回,她僵住了。

    察覺自己反應過度傷人,他臉色不比她好看,深吸一口氣後,他才跨前一步的抱住她。「我只是累了,你別想太多。」他帶著歉意的口吻說。

    聽到這些話,宋梅僵硬的身軀才柔軟下來,伸手環抱住他的腰。

    「我不會多想的,你如果真的有事走不開,那我們就下次再出國。不過,我想知道你沒去機場,是去了哪裡?」她關心的問。

    這一問,換他身體僵了,她仰頭看他的臉色,蒼白已不足以形容,那簡直是死白。

    「柏——」

    「不要問了!」他突地再次猛然推開她,但推開後又覺後悔,為掩飾尷尬,他選擇繞到廚房去倒水,逃離讓人窒息的氣氛。

    「我聽金秘書說,你接到一通電話後才神情大變的消失,那是誰打來的?」她站在原地大聲的問,感覺他真的很不對勁,這讓她沒有辦法再沉默下去。

    廚房立刻傳來水杯跌落地上的聲音,她沖了過去,看見他無措的表情。

    「柏楊?」他到底怎麼了?

    「我——」

    叮咚!

    半夜兩點多,門鈴卻突然響了。

    「有人來了,我去開門。」他像逃難似的竄過她身邊,連門外是誰也不確認就將門打開,門一開,他臉上瞬間出現狂喜。「我等了你一晚上了,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話說到一半聽見聲響,回頭就看見宋梅震驚的跌坐在地上。

    她認出訪客是誰了,這人的照片一直存放在他的書房裡,有三年之久……

    宋梅面無血色地坐在客廳的角落,同一空間的另一端沙發上,還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她的丈夫,另一個則是應該已經死了三年的人——葉貞青!

    她是不是見鬼了?這個女人沒死……竟然沒死?

    她看見丈夫自從對方出現後,目光就再也沒有從對方身上移開過,能見到自己魂牽夢縈的人,他的喜悅清晰可見,甚至……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你打電話給我後,我依約到你要我去的地方,可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為什麼不來?」李柏楊語氣里沒有責怪,只是輕聲的問。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又覺得沒有勇氣面對你……」葉貞青說。她是個長相秀氣的女子,有著一頭及肩直發,整個人純淨得就像水一樣。她眼中含著淚,深情而憂傷的望著他。

    「那此刻……」他同樣傷懷的凝視著她。

    「我……我是跟著你回家的。我在門外掙扎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按下門鈴,你會怪我這麼晚打擾嗎?」

    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這一握,讓宋梅的眼睛像被灑了鹽巴,刺痛得閉起來。

    「你肯見我真的太好了,說什麼打擾?你任何時候出現都不會是打擾。」

    葉貞青聽了眼眶泛紅,原本就是楚楚可憐的女子,現在看起來更讓人憐惜。

    「貞青,你沒死,卻騙了我多年,為什麼要這麼做?」李柏楊鎮定下來,努力壓抑狂亂的心情,儘量語氣平靜的問。

    「因為我不想為難你了,也不忍心讓你為我失去一切,所以我要父母告訴你,我死了。」她淚眼朦朧的說。

    他怔然,神情複雜起來。「難怪……難怪伯母不肯接受我為你換更好的地方安葬,因為那座墓是空墓……」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騙你,但我是不得已的,不這麼做,你不能忘記我,就回不了原來屬於你的世界了。」她哭泣著說,表示自己一切都是為了他。

    李柏楊幫她擦拭眼淚道:「別哭了。」

    她抓住他為自己拭淚的手,忽然緊張的問:「你會怪我嗎?怪我欺騙你?你會原諒我嗎?」

    他露出一個苦笑。「你是因為不想讓我痛苦的夾在爸和你之間,才會欺騙我的不是嗎?你受到的傷害遠比我多上百倍,我有什麼資格怪你?」他苦澀的說。

    她又落淚了,而且哭得十分傷心委屈。

    「告訴我,這三年來你都去了哪裡?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他柔聲問,至今仍不敢相信她能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我出國讀書了。」她說。

    「出國?」

    「因為之前你爸嫌過我學歷不高,所以我就將所有你送給我的值錢禮物全部拿去變賣,籌得一筆錢然後出國讀書,希望……拿個學位回來,這樣他就不會再瞧不起我了。」她紅著臉的解釋。

    「原來如此。」李柏楊點頭,可以想見她一個人在異鄉讀書,有多孤單寂寞與辛苦。

    「柏楊,」葉貞青拉著他的手,喜悅的說:「我完成學位了,也在國內的大企業里謀得一份高職,不再只是當年的醜小鴨。我蛻變了,所以才敢回來見你,現在的我終於可以向你父親據理力爭,這次我們應該可以在一起了。」

    宋梅豁然站起來,因為動作太大,讓身後的椅子撞得翻倒,發出了巨大響聲。

    「宋梅?」李柏楊轉頭看向她,總算記起她的存在。

    「你們要在一起,那我怎麼辦?」她安靜了太久,終於忍無可忍,驚恐的問。

    「柏楊,她是誰?」葉貞青像是這時才留意到現場還有她這個人……

    「她是……」他一時語塞,被問得說不出話。

    宋梅的一顆心仿佛教人捏碎了。他說不出口她是誰嗎?

    他說不出口……他竟然說不出口……

    「柏楊,她是你的女朋友嗎?還是……妻子?」葉貞青發現他臉色變了。半夜能夠出現在他家裡的女人,還能是什麼身份?

    她猜出宋梅的身份,一顆比珍珠還大的淚珠瞬間滾落。

    李柏楊看慌了,不多想地就抱住她纖細的肩膀。「不要哭,請你不要哭……」他的不舍已經溢於言表。

    宋梅的視線因淚霧迷濛了,心更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他的眼裡只有葉貞青,根本不在乎傷了她……

    她用力的抽了口氣,揉著胸口卻仍撫不平自己內心的劇痛,最後,她再也受不了的衝出家門。

    李柏楊見狀,愣了兩秒才追出去,但妻子已駕車消失在他眼前。 車子外頭落下傾盆大雨,車子內也在下雨,宋梅眼前模糊成一片,淚雨沾濕衣襟。

    現在怎麼辦?李柏楊真正愛的人回來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就說嘛,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倒霉鬼,怎麼可能會有轉運中大獎的一天?幸福不會輕易就上門來找她,不會的……

    她大聲的哭,想起他說過她哭起來很醜,像鴨子,那她就當只醜小鴨吧。

    她越哭越痛快,還連闖了好幾個紅燈,直到被交通警察攔下來了,她還是坐在車子裡繼續的哭、用力的哭。

    這讓交警嚇壞了,只能等她哭到無力、自己停止,才有辦法與她溝通,但,所謂的溝通就是——要駕照,沒駕照;要身份證,沒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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