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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4:58 作者: 糖拌飯
    偏巧那太太家又有客人來走動,那位客人正好是醫院護士,玫瑰最初流產時就是她當的班,玫瑰是上海的交際花,一說起來就對上了號,那護士也不曉得榮太太是哪一個,只當是大家閒話,就沒好氣的講:「這男人呀,真不是東西,一點也不體恤女人,那玫瑰一月份才流的產,當時醫生可是吩咐過,讓玫瑰好好養養身體,三個月內不能同房的,怎麼才幾個月,又讓玫瑰流產,再這樣下去,玫瑰的身體可就跨了。」

    這護士自然是認為,玫瑰流產過後,又懷孕又流產,倒是頗有些為玫瑰打抱不平,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榮太太自家曉得自家的事體,那孩子玫瑰可是一直待在身上,之前可沒聽過流產的事體。榮太太便無心打牌,藉口有事告辭,出來後就去了醫院,找到當時的大夫一打聽,真實的情況就清楚了,這一下子氣的榮太太一臉鐵青,回了家裡,就找了榮偉堂和玫瑰過來質問,事實擺在那裡,榮偉堂和玫瑰也不好否認。玫瑰就辯解的講:「當時剛懷孕,太太又歡喜狠了,怕太太驟然失望下身體出問題,便想緩緩,所以就隱瞞了下來。」

    講是這樣講,但榮太太也是大宅門出身,再聯想著之後虞淑華跟榮偉堂離婚,玫瑰那點算計也就是司馬昭之心了,雖然講榮太太倒也不是很喜歡淑華,但她先前因為玫瑰流產,天天去永福門那邊罵人,真實情況這樣,榮太太倒底被生生打臉了。

    玫瑰這邊又講:「這事體偉堂是曉得的。」

    榮太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偉堂這是伙著玫瑰來戲耍她這個做娘親的,一時憋悶,就暈了過去,榮老爺子失望之餘也發了火,才趕了榮偉堂和玫瑰出門。

    麻喜把事情就裡講了,眾人哪想到,虞淑華同榮偉堂離婚背後還有玫瑰上演這樣一場大戲,都不由嘖嘖嘴,嘿,這戲唱的……

    ……

    后街卞家,年節禮送完,紅梅扯了翁冒帶著小桃和潤生先離開,留了虞景明跟卞維文講話。

    天井裡,卞維文請了虞景明喝茶,因是雪後,光線特別明亮,卞維文看著虞景明,虞景明今天的皮膚就顯得特別白,還能看到臉上幾乎是透明的絨毛,就有一種軟糯,溫和的感覺,跟平日虞景明臉上的嚴肅清冷很有些不同。

    風也有些微溫,虞景明平日裡也不是善於聊天的,聊了兩句,也好似無話可講,就這樣默默的各自喝茶,氣氛不由就有曖昧,虞景明臉頰有些微熱,就用手輕輕捋了一下鬢角髮絲。

    這種情緒,窄然之下,讓人有些不自在。

    卞維武這時從屋裡出來,手裡提了大包小包的,只朝著他大哥和虞景明擺擺手,就匆匆出門。

    「維武,這年三十的,給丈母娘送禮呀?」隔壁,芸嫂子正帶著小囡兒玩,看到卞維武大包小包的,就打趣。

    「鬼的丈母娘喲,我光棍一條。」卞維武咧著嘴講,又笑嘻嘻的說:「那要不,芸嫂子把囡兒定給我,這禮就是你的了。」

    「臭小子,就瞎講。」芸嫂子沒好氣的翻翻白眼。囡兒才五歲。這混仗卞老二也拿來開玩笑,該棰。

    「鐵柱,麻喜,厚實,走嘍……」卞維武又揚聲的叫。

    嘉佳從前街回來,正好跟卞維武擦肩而過,看卞維武帶著一幫小子,麼五喝六的出了永福門。就衝著芸嫂子講:「卞維武真是能混呀,聽講他牽頭,弄了個碼頭工會,他還入了什麼黨?那他巡捕的差事不做了呀?」

    「這哪曉得,再講了,巡捕那差也不是他想做就做,頭先講停職審查,結果審查到現在沒聲沒息了,依我看,巡捕也不是好差事,不做就不做了,維武別看嘻皮笑臉的,心裡有數。」芸嫂子講,她家跟卞家相鄰,幾乎是看著卞維武長大的,維武看著沒正形,做事心裡應該還是有譜的。

    「我聽講是公廨所那邊是因為稅務司來要查卞先生的事體一直沒下文,也不曉得卞先生到底有沒有問題,所以卞老二的事體也才這麼吊著。」嘉佳講。

    「那誰曉得呀。」芸嫂子嘆氣講。

    外面的說話聲奇異的就緩和了屋裡兩人微妙的氣氛,虞景明抿抿唇,就問卞維文:「稅務司那邊的事體還沒完呀?」

    「暗訪呢,不會輕易露面的,跟我其實也沒關係。」卞維文又起身給虞景明倒茶,然後一臉平靜的講。

    虞景明便好奇的問:「怎麼,稅務司裡面又有事體了?」

    暗訪,自然是要揪出東西,跟維文無關,那自是各海關內部的問題。

    「你也曉得,之前是安格聯是打敗裴世楷奪得總稅務司一職的,安格聯野心大,這回,他借著武昌舉義的機會截留了稅款,新政府成立,無米下鍋,對海關這一舉動自也提出了嚴正抗議……」卞維文說著頓了一下。

    虞景明微垂了眼瞼,心裡倒想著,新政府如今還要洋人認同,只怕這抗議也沒用。

    像是曉得虞景明的想法,卞維文接著講:「都曉得這抗議無用,但再無用,表態是依然要有的,稅務司內部倒也有些不同的聲音,倒不是這些人真要幫我們說話,主要裴世楷的人看到了一個反擊安格聯的機會,再加上歐州那邊現在局勢也緊張,也有一些人不想太陷入遠東地區的政局,怕引起太激烈的反彈。如此,稅務司裡面便有些暗流涌動,所以安格聯是做了兩手準備,在北京,他借著大借款,還有袁政府需要他支持的機會,逼迫袁政府同意稅款截留,要求重新簽定合約。另一方面,他再派人下來,摸清底細,無外乎拉攏和打壓,所以,才有這次暗訪。」卞維文講,聲音是有些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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