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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4:58 作者: 糖拌飯
陶子華的臉色就不太好了,他在利德身上可是砸了不少錢,
「這……不行,我去找羅切斯先生問問。」陶子華麵條也不吃了,站起身來。
「你這時候去利德已經太晚了。」陶老掌柜道,似乎是說時間太晚,又似乎是說形勢太晚。
「你也說了,虞記怕也有麻煩上身,不如先觀望吧。」陶老掌柜道。
陶子華想想,這時候一切都亂紛紛,確實一動不如一靜,只得又陰著臉站在那裡不動。
「夜了,回家吧。」陶老掌柜也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掏出幾文錢放在櫃面上,然後父子兩個一前一後進了前面不遠的陶宅。
河風輕拂,李澤時和翁冒還站在蘇州河邊,之前陶氏父子的話也若有若無的傳來,李澤時一直在沉思,翁冒也不響。
這時,一輛汽車開了過來,是年勝開車過來了,汽車停在李澤時和翁冒身邊,翁冒開了車門,李澤時上了車,翁冒便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公子,中部總會成立的消息已經放出去的,另外,請老太爺來上海的電報已經有了回信,老太爺不日將來上海……」年勝邊開車邊側過臉,衝著坐在后座的李澤時道。
「曉得了。」李澤時點點頭。
李老太爺要來上海?翁冒有些詫異,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李澤時。
李澤時笑笑:「翁冒,你之前的問話我曉得什麼意思,景明那裡我有安排的。」
翁冒突然明悟,李老太爺要來上海,而公子這時候提到大小姐,那不用說了,李老太爺來上海只怕跟大小姐有關……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色靜謐
永福門,虞宅。
鐘聲響了十二下,已經是零點子夜了,翁冒還沒有回來。
虞景明停下手中的算盤,打了一個哈欠,紅梅起身收拾著桌面上的帳冊,看著大小姐原先好看的臉色有些微黃,心裡曉得大小姐這段時間其實心累的很,虞陶相爭;然後是虞記貨物陷在廣州,好不容易搭上了伊莉莎白號,又傳出了虞記走私謠言;再加上董家宴這場大局錯綜複雜,如此種種。
這任何一年事體落在人身上,都是要絞盡腦汁去斡旋的,何況這些事體疊加在一起,大小姐那心神肯定疲勞的很。
「大小姐,翁冒回來估計要到下半夜了,你先去睡吧,若有要緊事體,我到時再叫你。」紅梅拿了桌上的算盤說。
虞景明看了看牆上的鐘,伸了伸胳膊,又揉了揉脖了,身體跟生鏽了一樣僵的很。想了想紅梅的話,也對,她等翁冒也不過是想了解一下貨物到港的一些細節,這些細節明天了解也無關緊要,而因那封感謝信引來的一些紛擾,現在操心也無用,無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想著,虞景明站起身來衝著紅梅說:「那成,我先去睡了。」
紅梅便給虞景明掀了帘子,臥室里已經點亮了一盞油燈,油燈的火頭轉的非常小,只明明滅滅的有一絲幽暗,關了門,虞景明躺在床上,看著幽暗的油燈,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
人有時候是這樣的,身體的疲勞和心裡的被勞是兩回事,做苦力的,做的太累,倒在床上就能呼呼大睡,而這心思用過頭的卻是往往睡不著,只會昏昏沉沉的。
虞景明就昏昏沉沉睡,卻是半夢半醒,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一會兒,外面巷子裡就傳來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卞先生呀,這大夜裡,你從哪裡回來?」說話的似乎是李澤時的聲音,李澤時的聲音總帶著一絲咄人之氣。
「李公子又從哪裡來?」回話的是卞先生溫煦的聲音,但卻也不卑不亢。
這一問一答後便再無聲響,但虞景明睡夢間,卻感到兩人的談話間有一種對峙的氣氛。
好一會兒卻是翁冒的聲音傳來:「維武,好長時間沒一起吃酒,哪天有空吃一杯?」
「好的呀,翁掌柜但有相邀,我必然奉陪。」卞維武的聲音哈哈笑道。
然後又一陣寂靜,接著后街又響起了一陣二胡聲,然後是老潢暗啞的聲調傳來:「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虞景明聽得出,這唱的卻是京劇《空城計》。
老潢唱曲兒荒腔走調,但他那沙啞的聲音在靜夜裡聽來格外滄桑。
「喲,老潢,你這擺在啥空城計呀……」卞維武的聲音大咧咧的,在靜夜裡聲兒特別響。
「呸,混帳小子,老潢我肚子擺空城計了。」老潢的聲音同樣罵咧咧的。
虞景明迷糊間淺笑,卞老二和老潢老是對罵,但兩個實則卻是脾胃最相投的。
這時,又傳來嘣的一聲,是開窗的聲音,然後就聽得巷尾麻油婆的罵聲:「老潢,卞老二,你兩缺不缺德呀,還讓不讓人睡了?」
麻油婆今夜天上掉下一個兒媳婦,興奮了大晚上才睡著,就被老潢和卞老二的大嗓門吵醒,自然火大。
「喲,麻油婆,忒大的火氣呀,別不是在夢裡跟賣油郎私會吧,不過人家賣油郎情重的是花魁女,你麻油婆註定只能神女有夢,襄王無情呀……」
卞維武這斯嘴裡永遠吐不出象牙,他嘴裡的賣油郎和花魁女卻是最近上海灘挺火的一齣戲,《賣油郎情重花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