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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眼。

    他無聲地環望四周。

    是他的辦公室。

    他的眼神有些許的空洞，像是沒有焦距一樣，漸漸的，才恢復了正常。他的內心仍舊瀰漫著噩夢裡帶來的疼痛，筆直筆直地往下墜落，仿佛永遠都碰不著底。

    他看了眼時間。

    下午五點整。

    距離送秦太太回月茗公館，已經過了四個小時。

    他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

    在秦太太說出這麼無情的話後，他明明內心難受得要命，可仍舊面帶微笑地說了句：「我明白。」然後大大方方地又和她聊了會公關團隊的事。

    譚銘鋒的效率向來高。

    他還在秦太太的小轎車上時，譚銘鋒就發來了公關稿。

    他給秦太太看了。

    秦太太一目十行地看完，前後不過幾十秒，就表示沒問題，之後跟他同一時間發了澄清的微博，同樣附上了譚銘鋒準備充分的證據。

    幾乎是微博一上傳，微博上的輿論就反轉了。

    他和秦太太商量了發離婚微博的時間。

    之後他再也沒有理由留在她的車上，只能離開。

    他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又差點出了亂子，無數的會議，無數的決策，讓他頭疼。回來公司後，他便打算歇一小會，未料又夢見了秦太太。

    自從知道秦太太的真實想法後，他就經常做類似這樣的夢。

    起初還有些不適應，現在連內心墜落騰空的失重感也適應了，疼還是疼的，就是習慣了。

    辦公室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秦明遠回過神，說：「進來。」

    進來的人是譚銘鋒。

    他今天一整天都忙於公關稿。

    秦明遠離婚的事情，他是第二天從季小彥的口裡得知。作為一個經紀人，就得未雨綢繆，替藝人規劃好未來，也要規避風險。當天他就給公關團隊透露了離婚的消息，公關團隊的成員都倒抽一口冷氣，連夜開會制定各種應對方式。

    沒想到的是，先被捅出來的不是兩人離婚的事，而是蘇棉疑似出軌的照片。

    譚銘鋒並不清楚兩人離婚的原因，見著照片時，只覺蘇棉和照片裡的男人應該是認識的，看起來頗是熟絡，並不像那一位拍了秦明遠疑似出軌照來碰瓷的。

    所以，譚銘鋒也猶豫，也不知道要不要幫忙處理蘇棉的事兒。

    他請示了老闆。

    秦明遠百年難得一遇上了微博，見到微博上無數粉絲對蘇棉的謾罵，當機立斷，讓陳紹元把之前從碰瓷娛記手裡買下來的照片以爆料人的身份發上了微博。

    毫無意外的，立馬成為比蘇棉熱搜還要熱門的熱搜。

    秦明遠和陳紹元女朋友的照片，譚銘鋒早就收到了消息，從娛記手裡買下來了。

    他原本打算直接銷毀，沒想到秦明遠寧願承擔名聲被毀的風險也要替蘇棉分走大半的熱度。其實公共團隊有更好的辦法，只不過需要時間而已。

    再後來，秦明遠又直接說了離婚公告的要求——不能黑蘇棉，讓她全身而退，不能讓黑子和槓精有半點黑她的機會。

    這個要求著實難倒了秦明遠的公關團隊，眾所周知，槓精杠人，黑子噴人，是不需要理由，他們不要其他人覺得，只要自己覺得。

    譚銘鋒把公關團隊擬好的長微博給了秦明遠。

    秦明遠看得仔細。

    公關團隊到底是專業的人才，離婚的公告寫得讓人拍案叫絕，不僅僅回故了兩人的過去，也表示了對感情的惋惜，最後大大方方地祝福雙方，仿佛他們是一對真愛過，卻無法徹底磨合走到最後的夫妻。

    秦明遠看了不下三遍，最後才說道：「沒問題，用工作室的號發吧，晚上八點發。」

    譚銘鋒應了聲。

    他似是想說什麼，看了看秦明遠，整個人慾言又止的。

    秦明遠發現了，說：「有話直接說。」

    譚銘鋒問：「真的是你提的離婚嗎？」

    秦明遠說道：「嗯。」

    譚銘鋒離開後，秦明遠又把離婚的公告看了一遍。

    「離婚」二字落在他的眼裡，微微刺眼。

    他原本以為蘇棉會不習慣外面的生活，這才幾天？她語氣篤定，最終仍舊熬不過現實的殘酷。

    可是蘇棉今天的話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

    他知道了，蘇棉是真的在享受沒有他的日子和生活。不是秦太太之後，她的眉眼間都散發著不一樣的光彩。

    其實他的內心早已明白。

    蘇棉是真的想離婚，也是真的在迫切地想要擺脫他。

    只是他自欺欺人，死活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到頭來，由蘇棉親口說出的時候，他有種意料之中的難過，那一層自欺欺人的布料仿佛被狠狠地扯了下來，只留下一層赤裸裸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挽回秦太太的心。

    秦明遠抽了根煙。

    猩紅的光在指間裡忽明忽滅。

    他眺望著落地窗外的遠處。

    過了許久，菸灰缸里多了許多菸頭。

    秦明遠空出一隻手拿出手機，給蘇棉把公關團隊寫的公告發了過去。

    很快的，蘇棉回復他。

    【老婆：沒問題，等你轉發後我立馬轉發。】

    秦明遠看著微信名字上的備註「老婆」微微出神，直到被菸頭燙了下，他才回過神來，摁滅了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