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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32:28 作者: 夭野
    餡兒多的地方已經將麵餅浸透, 焦脆的外皮受著餡兒的作用而變軟了一些, 焦脆中增加了幾分韌性, 耐嚼有韌勁,與剛出鍋時的又酥又脆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口感。

    只是鍋盔數量少,他們三個人又趕了一上午路, 快速地把鍋盔瓜分完, 卻覺得只吃了個半飽。

    倘若什麼都沒吃吧,這會子熬熬也就過去了。偏生吃了鍋盔,嘴唇邊上沾染的肉香,愈加覺著飢餓難忍。

    姜淮蹙了蹙眉頭,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 道:「忍一忍, 趕路吧,晚上到客棧再吃吧。」

    長松和青竹沒什麼關係, 想著自家爺一向考究的飲食,試探道:「二爺, 小的帶了饅頭,不如蘸點肉醬再吃些?」

    長松也不知為何對許閒香送的肉醬有種莫名的信心,哪怕是吃饅頭也覺著這肉醬可能會給自己驚喜, 是以他才出口建議。不然三人餓著肚子奔波,明日到了禹州估摸著就要開始沒日沒夜地忙了,到時想吃上一頓飽飯, 應該會更難。

    他和青竹皮糙肉厚慣了,心疼二爺一向錦衣玉食突然連飯也吃不飽了,算怎麼回事。

    姜淮垂下眼眸,想了想道:「拿出來分吧。」

    得了姜淮的話,長鬆快速打開隨身帶的一個小包裹,把饅頭拿出來分了。饅頭是今日早上廚房新做的,白而軟和,一路的奔波也沒使它有更大的變化,頂多是比先前更緊實些罷了。

    許閒香給的醬也在長松這邊放著。他打開那個小包裹,發現三種醬分裝在不同的陶罐中。陶罐不大不小,他見著罐身上糊著紙簽子,用黑色筆寫著辣椒醬、肉醬和豆瓣醬。這字想來是用炭筆寫的,一筆一畫極其有力又規規整整。

    他把肉醬找出來,找驛站的人借了個勺子後打開肉醬罐,一股純粹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他沒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方才吃的兩個鍋盔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給忘了個乾淨,只想再狠狠地吃上一口醬。

    他忍著內心的渴望,顫抖著手想把一個饅頭掰開,可是受肉醬的影響太大,一個饅頭便被他掰偏了。

    「青竹,來幫我一把。」

    青竹蹲下身,兩隻手托著一個掰開的白嫩饅頭,長松則舀了勺紅褐色的肉醬細細抹在饅頭上,抹勻後青竹雙手將饅頭一合遞給了姜淮:「二爺,先吃吧。」

    肉醬的紅褐色隱隱有從縫隙露出來的,將純白的饅頭瞬間染上一層深色。

    姜淮本想拒絕,聞著肉醬散發的香氣,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過來。他目光在饅頭上停頓了許久,軟綿的饅頭因著他手指的力度而多了個凹坑。

    他鮮少這樣吃。

    有些猶豫。

    他猶豫的這會兒功夫,長松已給他自己和青竹分別夾好了一個饅頭,然後小心地將肉醬蓋好包好重新收進包裹之後,他方才從青竹手中接過饅頭,白白的饅頭很柔軟,輕輕一按就能有一個小凹坑,待手指鬆開後凹坑又會漸漸恢復如初。

    他再沒任何猶豫,張大嘴咬了一大口饅頭慢慢咀嚼。

    真香啊!

    入口是饅頭原始的小麥香氣,甘甜回味,慢慢咀嚼任由這股子自然清淡的甘甜在唇齒間留下甘甜的香氣,越嚼越回味無窮。

    忽然,一道濃郁且不可忽視的咸香呼嘯而來,醇厚的肉香中夾帶著獨特的鮮香,這份鮮香好像是香菇特有的味道。肉醬中的肉末與香菇丁交錯相融,肉末香而醇,香菇鮮而厚,它們的組合宛如在口中上演了一場味覺盛宴,肥厚鮮嫩,口感順滑細膩,油而不膩。

    它的濃郁香醇與饅頭的甘甜清淡相互呼應,一濃一淡,饅頭的清淡而不單調,肉醬濃厚而不味重,一切都剛剛好。

    長松自小便被選在姜淮身邊伺候,身份是僕從沒錯,卻是個沒怎麼過吃過苦的。畢竟,姜淮作為安定侯府的世子,他身邊的人怎麼著也不會太差了。

    是以,他從未想過,有一日吃饅頭竟吃得他愛不釋手,欲罷不能。

    不光是他,在他對面的青竹也是同樣的感受。

    這個饅頭怎地這麼好吃!

    肉醬的湯汁緩緩浸透了饅頭,吃的時候發現沾染了肉醬汁的那部分濕糯香軟,唇齒留香。他幾乎三兩口的功夫,一個手掌大的饅頭就被他吞吃入腹。饅頭入腹,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把留在嘴角的碎渣也吃乾淨了。

    姜淮這會子也做完了心理鬥爭,認真吃著手中的饅頭,每吃一口停頓幾秒鐘的功夫,任由兩種完全不同的味道在他口中肆意交融,醇香中藏著自然的甘甜,甘甜里夾雜著鮮嫩,平平無奇的饅頭因著這肉醬而變得格外與眾不同。

    他們三人吃完一個饅頭,想著此去前日漫漫,沒捨得再吃一口醬。再說,有了饅頭加持,再喝上一口沁涼的水,頓時有了厚實的飽腹感。

    「走吧。」

    姜淮翻身上馬,疾馳在狹窄的小路上,長松和青竹緊隨其後。

    他們為了快些到禹州,選擇走近一點的小路,只是離禹州越近,小路越是泥濘不堪,越難走得很。走到後來,馬蹄飛揚起的泥土甩在身上,乾淨整潔的外袍起了褶皺、有了污漬,一絲不苟的發冠微微歪斜了幾分,他們終是在第二日傍晚之前趕到了禹州。

    禹州情景比料想得還要糟糕,城門外流民失所,老老少少的有的鋪個破舊的卷席、有的鋪了層稻草,甚至有的什麼也沒鋪,體弱生病的人臉色蒼白如紙,逕自躺在路邊。扎著羊角辮的孩童稚嫩的臉上是可見的蠟黃和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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