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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24:01 作者: 紅塵晚陌
    嚴修筠乾脆的放棄了這並無意義的口舌之爭,只是看著江晚晴。

    「他當然是。」江晚晴為嚴修筠辯解,卻到底別開了目光, 「按照法律, 我沒有離婚,我們的婚姻關係仍然存續,他仍然是我的丈夫。我們之間的問題由我們自己解決, 外人可以迴避了。」

    那人卻像害怕被誤解一樣,故作急切地否認道:「不不不,晚晴……」

    江晚晴再一次打斷了他:「叫我江女士。」

    「……」那人嗤笑了一聲,對她這種偏執並不滿意,卻到底自詡寬容,選擇了無傷大雅的妥協,「好的,江女士……你想讓我『迴避』的觀點已經表達得足夠明確了,但是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江晚晴冷冷道:「我對你的『意思』,沒有任何興趣。」

    「你對活下去……也沒有興趣嗎?」

    江晚晴不答。

    那人低低地笑:「修筠,看來……你的所作所為,讓晚……哦不,江女士痛不欲生啊。」

    嚴修筠的臉色無比難看,他的心臟像是被套住了一張無形的網,這張網越勒越緊,讓每一次心跳都如凌遲般隨時準備四分五裂地疼。

    「拜你所賜。」嚴修筠道,「既然你不打算讓我們活著出去,也好,夫妻一體,生同衾,死同穴……我倒要謝謝你的成全。」

    「生同衾,死同穴?」那人似乎覺得這種說法非常可笑,語氣饒有興味地刻薄起來,「『江女士』仍然覺得你是她的丈夫,而你,覺得生死相隨也是一種至死不渝的浪漫,真是感人的愛情……可惜,你們倒是提醒了我,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嚴修筠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拉住江晚晴,把她擋在自己和牆壁的夾縫中,而後一臉平靜地反問:「你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

    那人十分享受這種掌控了全局的感覺,笑得十分愜意。

    他似乎是翩然地,在已經沒有畫面的音頻後打了一個響指,隨著這一聲響指,原本光芒大量的實驗室內,所有的白熾燈同時熄滅。

    監控器的紅點兒如緩慢地跳著,鏡頭微微轉動,如一隻磨牙吮血的野獸,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天羅地網之中的獵物。

    黑暗瞬間籠罩了每一個角落,只有已經不再受江晚晴控制的電腦這室內最後一處可以照亮的光源。

    江晚晴辦公室的大門全然敞開,外面的黑暗和這一方天地內的黑暗如出一轍,借著這全然的黑暗和僅存的光亮,江晚晴和嚴修筠同事都看到,外面角落的某處,幽幽有一抹螢光。

    那是專門用於提示有毒氣體的骷髏圖案,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個圖案在黑暗裡不止一個,幾乎這偌大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樣一個恐怖的圖案,密度之高,像是早就準備好置人於死地的。

    這個情景,讓嚴修筠的背後一僵,連江晚晴都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嚴修筠肩膀。

    「碳醯氯,俗稱的光\氣。」許是江晚晴和嚴修筠臉上的神色讓對方覺得愉悅,他並不介意和他們多解說幾句,「你們對這個氣體應該不陌生----這是個危險的氣體,因為它能燒穿人的雙肺,致人呼吸困難,最終死亡。」

    他的聲音讓江晚晴忍不住戰慄,可是這不是恐懼,而是對其惡毒程度的難以置信----肺部受傷的人,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都會拼命地利用自己的肺葉汲取氧氣,那是求生的本能。而肺部完全破壞是一個比想像中還要漫長的過程,損傷的單向性令這種痛苦不可逆轉,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毫無疑問,肺部創傷致人死亡的最痛苦方式。

    而他竟然想用此來對付他們。

    但是那人顯然理解錯了江晚晴戰慄之中的意思。

    「害怕嗎?」他說,語氣含情脈脈,卻令人覺得分外殘忍,「害怕才是對的,對死亡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是人類求生的動力……因為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江晚晴的手一緊。

    那個聲音並沒有停。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怎樣的方式才是最痛苦的死亡?醫生告訴我,是肺部的創傷。所以我原本準備了這樣一場盛宴,來好好款待你們。我只要把所有的氣體閥門打開,按照光\氣的吸入量,你們就會有一個比一生還要漫長的三十分鐘來互相傾訴,然後肺部燒穿,在生與死之間反覆徘徊,最終的死亡會讓你覺得,你仿佛擺脫了地獄,回歸了天堂。而不久之後,傅修遠會在新聞里看到你們的消息----一雙男女因探險荒廢實驗室,雙雙被困之死,死前雙手緊握,矢志不渝……多麼美好的都市血色傳說。我都要為此感動落淚了。」

    話筒中傳來他故作姿態的輕微擦拭聲,似乎是他真的捻動紙巾,擦去了傳說中「感動的淚」。

    「可是,就在剛才……就在剛才你絕口不提往事,只計較生死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任何形式的死亡都不夠痛苦。」

    他低笑著,聲音仿佛一陣喟嘆。

    「因為死亡對於痛苦中的人而言,是一種解脫,而不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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