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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金府最早時並沒有這麼大,世代財富的積累讓家主以錢財動人心,買下了相連的院子。打通牆後,不斷地擴充,才成了如今規模的金府。她年幼時覺得氣派,同樣四角的天空,她就是比別人更能感受到陽光和雨露,還有自由的芬芳,等年長留學回來後,卻又覺得麻煩。

    陳舊的如同被唾棄的封建禮教,又長又臭,也是這樣把人死死的罩在其中。她走過已經光禿禿的花園,到了前廳,果然她父親金城就在裡面。她爺爺去世沒多久,還未過頭七,府上滿是白帆,莊嚴肅穆地讓她煩躁。

    她穿著西式的小洋裝,鑲著皮毛的領子包裹著脖子,白色的禮帽下還戴了一朵同色的花。這樣的打扮在往日是不夠暖和的,但今天天公作美,西式做派的炫耀又躍於心頭,這點路掌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混著馨香甜美的汁水,有種發酵的餿味。

    「父親。」

    她接過對方斟好的熱茶,呷了一口就放下。他們家的椅子仍保留著古式的太師椅,寬大方正,拋得光滑的木板又冷又硬,和西式的鬆軟的沙發完全不能比,若是平時她坐不了一會兒便會找藉口離開,但現在她腦中全是那人惡魔般的囈語。

    「你見過奶奶嗎?」

    蛇誘惑了夏娃,言語不多,卻字字戳心,於是她選擇遵從內心,吃下蘋果。

    「你奶奶?」

    上了年紀的人大抵都一個模樣,他們固有的思想難以接受開放的新潮,而傳承下來解悶逗樂的法子也就那幾種。金城不愛鬥蛐蛐,但養了不少鳥,尤其是偏愛毛色鮮亮的鸚鵡,他說一句,對方學上一句,嘴甜的總能逗得他開懷大笑,瞧著倒是比她這個女兒還要親些。

    他撅起嘴,發出咗咗的聲音逗著桌上的鳥兒,另一隻手還不忘盤著兩顆油光發亮的珠子,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但仍是回道:「你怎麼問起這個了?」

    「好奇。」

    天國的伊甸園理應是極樂淨土,但卻有誘人犯罪的蛇。那麼,蛇,是從何而來?

    「見過。」鸚鵡歪著脖子啄著艷麗的羽毛,這是鳥類再正常不過的習性,他卻笑了。頗好的心情沒讓她多問,便主動解釋道:「你奶奶神智有些問題,所以住在偏院靜養,鮮少出來。小時候怕嚇著你,就沒告訴你,長大後你在外讀書,更見不著了,一來二去也忘了這事。在你留學那兒會,她去世了,你母親本想把你叫回來弔唁,但你爺爺制止了。」

    「說大洋彼岸的,一來一回耗時太長,人在棺材裡也等不了那麼久,就直接下葬了。」鸚鵡叫了一聲,他滿面笑容,甚至出了聲,連帶著手上的珠子都放在一邊不盤了。伸出手指鑽進籠中,揉了揉它的頭。許是養久了記得人,它露出白色的陰翳,也蹭了蹭,很是親昵。這場面若不是一人一鳥,倒格外父慈子孝。「你應該是不記得了,小時候你見過她,說來也奇怪。你奶奶雖然瘋瘋癲癲的,但看見你卻安靜得很,不吵不鬧地只是抱著,瞧著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她捧茶的手指突然攥緊,指緣處壓得青白,卻比不上心頭掀起的滔天駭浪。她沒什麼可問的,答案在腦中早就呼之欲出,但老古話卻是說不見黃河不死心。但見了黃河,就真的會死心嗎?

    「那奶奶——長什麼模樣?」

    金城終於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姑娘家在最好的年華不論美醜,總是有著別樣的漂亮,他女兒算是其中翹楚,模樣隨了金家一脈,生得俏麗又端莊,和他這個爹若是上街,旁人都看不出一絲相像。

    「你奶奶可是個美人,你和她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母親也是。」

    她手一顫,再也握不住這滾燙的茶水,卻又在茶蓋要跌落時,手疾眼快的接住,憑白灑了一手。她沒說話,若無其事地放下茶盞,瓷器碰撞聲音清脆悅耳,若是碎了又是一番光景。她說不出哪個更好,只知道伊甸園有蛇,若上帝真無所不能早應當知曉,若知曉便不會有夏娃亞當犯錯一說,若不知曉,又算什麼無所不能?

    她笑了一下,掩住了紅腫的手,另一隻取下頭頂的禮帽。她知曉她的父親,謹慎、多疑又奸詐,她的異常早就被他看在眼裡,如果不做解釋,他便會刨根究底地查到源頭,如果解釋,又會出延伸出許許多多要完善的謊言。

    她思考了一秒,半真半假道:「您知道秦作家嗎?」

    第95章 番外之伊甸園的蘋果二

    金伊瑾眼珠子沒動,開扇形的眼角仍是能從余光中瞥見金城的神色,是在詫異她竟然會主動提及。她突然如釋重負,心上壓得她喘不過氣的真相,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沉甸甸的不應該只是她。

    「她是教堂的修女,您應當聽說過她。我在報紙上讀到過她的文章,頗為驚艷,後來有幸見面、相識,一見如故。今日,就在我回來前是赴她的約。我還是第一次去教堂裡面參觀,和我在留學時瞧見的沒多大區別,只是少了一些壁畫。您知道梵蒂岡宮的壁畫嗎?是十五世紀一個叫拉斐爾的畫家用了六年的時間巨作,我沒見過,本以為教堂多少會有一些,結果光禿禿的。」

    她輕笑了一聲,眼梢眉角都彎彎的,留學回來後她就改掉了抿嘴笑的習慣,少了一些以往的嫻靜,燦爛活潑不少。她轉過頭,對上金城的目光,眼裡愉悅和狹促不似作假,紅色的口脂沾了一些在牙齒上,紅的更紅,白的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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