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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凱這次沒像之前那樣回答,反問道:「你想知道?」
她聽出了話里的意思,順著道:「我能知道嗎?」
張雪的消失是計劃中的一環,但秦望舒不告知對方就說了不信任。她信任金小姐,可能是因為她們身上都有相似的東西,她也信任自己,所以由著借著秦凱這張嘴說出真相,因為自己也有和她相似的地方。這樣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覺,她們三個才是一類人,張雪像是誤入的狼群的羊,白的惹人犯罪,卻得到了狼的垂青。
不知道,很多時候都是一種保護。
她不嫉妒,因為她和張雪不是一類人,也不可能成為一類人,但她的的確確和秦望舒是一類人。所以她知道,那不是保護,而是由不得自己計劃有分毫差錯的權威。
她突然想知道張雪打秦望舒那一巴掌的滋味,是不是緊張又刺激,劫後餘生的狂喜,以及蠢蠢欲動地想要再來一次。她立馬改口道:「我能去找她嗎?」
「我是指,和她在一起。」她越過秦凱,走到窗前。秦凱的屋子偏里,看不到銅牛,因為窗戶不夠高大,甚至看不到槐樹。但她仍是望著窗外,她知道秦望舒在那個方向。「我幫不上任何忙,不成為累贅添亂已經是最好的,那我還是和金小姐還有張雪一樣『消失』吧。」
她又發現了一個秦望舒的優點,繼有錢、有錢、有學識外,對方還不會牽連無辜的人。她並沒有實際上經歷過的事情可以吹鼓對方這點的好話,但就現在,她想到接下來可能得知的消息,覺得確實過於美好。
秦凱沒說話,甚至也沒有任何動作。秦蘇的心隨著時間一點點沉下去,她忍不住問道:「這會破壞她的計劃嗎?」
「不知道。」秦凱這次回答得很乾脆。他看了眼又熟睡的孩子,輕輕地放在了床上,調整了一個足夠舒適的角度後,拿起架在一旁的拐杖。「我知道的也不多,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不然容易被全砸了。」
可能是安慰,也可能是出於多年照看的情分,他又道:「她應該會喜歡你,沒有人會討厭一個聰明的孩子,恰好你很聰明。」
這是一句誇獎,她壓住第一反應生出的否認,跟在後頭笑了笑,沒應聲。他們沒走幾步,不過是出了屋子,哭聲再次響起。她看見秦凱的腳步頓了一下,她被這個意外攪得有些頭疼,下一秒卻看見對方再次撐起拐杖。
他的步子很穩,拐杖也一樣。她站在原地沒動,對他的背影道:「它哭了。」
他瘸的只是腿,耳朵並沒有聾。所以他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我聽見了。」
她更加不解道:「你不去——哄它嗎?」
她見過很多孩子。村子裡每一年都有孩子出生,去年的孩子在長大,今年的孩子剛出生,明年的孩子還在肚子裡,一個封閉的村子,最不缺的就是人。有的孩子投胎來是報恩,而更多的是討債,村子裡每年都有婦人這樣叫罵,與之同時的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她見過心狠的母親,不管孩子,到最後孩子直接哭壞了嗓子,這還算是輕的,嚴重的直接哭岔了氣。
可這些都是女孩。她閉了閉眼,換了個說法問道:「它是女孩嗎?」
「是女孩,要哭就隨她去吧。」
又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但在情理之外。她有些難受,真切得難受,為那個被她成為畜生的孩子,也為同是女孩的自己。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一些什麼,於是快步追上道:「她不是你的女兒嗎?這樣哭下去,會出事的。」
「孩子要哭,我沒辦法,總不能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吧?」
這句話很合理,她用剛剛被誇贊過的腦子挑不出毛病,但有些事並不是用毛病去衡量。這樣的話在很多男人身上隨處可見,孩子不是他們生的,沒有十月懷胎的辛苦,哪怕替他們生孩子的是所謂的妻子,可仍舊不過是旁人。人是做不到感同身受的,他們只會偶爾展露一下大發慈悲的憐憫。
「如果她是男孩呢?」她不知道自己懷著怎樣的心思問出了這句話。
她似乎可以預料到答案,在她耳中聽過千百次,已經起了繭子——
「和男孩有什麼關係?」【賠錢貨怎麼能和兒子比?】
她愣了下,這個答案實在出乎意料到令她挑不出毛病,只剩下滿意。她應了一聲,忍不住翹了嘴角,人是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可以幸災樂禍。胸前的麻花辮被高高甩起來,又重重落下,她實在是高興。
村中的柴房不止一間,秦蘇在秦家村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這點。她看著在眼前逐漸清晰的柴房,有些懷疑道:「金小姐和張雪被關在這兒?」
實在不怪她,柴房模樣都如出一轍,真要計較起來無非是哪個更破罷了。她不覺得這樣的屋子能藏得住人,而且一藏就是三天。她往屋子裡看了看,發現一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模樣,只能認出大致體型和衣服的顏色,她詫異道:「蔡明?」
倒也算是冤家路窄,她壓低聲音道:「他怎麼被關在這兒?」
秦凱瞧了一眼她,他腿架在拐杖上,手沒扶著,正撥著貼著牆壁堆放整齊的柴火,動作不輕,沒兩下柴火就滾了一地。他用腳踢開,抓著拐杖穩住身形,貼著泥巴道:「金小姐開開門。」
他聲音沒收斂,算不上大也絕對不小,若不是來時秦蘇見到銅牛那裡圍滿了人,怕是要直接捂住他的嘴。她又生出幾分擔心,指著柴房道:「蔡明還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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