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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望舒於她只不過比陌生人好上那麼一丁點,所以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她沒有理由去要求一個剛相認——或許對方遲遲未挑明身份就是不想相認,她無法要求對方為自己做什麼,同樣她也做不出相同的回報,所以她想得很多,但求得卻很少,因為她是那個懂事、乖巧的秦蘇。
「一個月前,我聽到的奏樂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耿耿於懷的事情其實沒有那麼多,她是實在的過日子人,很難和自己過不去。剛剛那些話,與其說是控訴不如說是情緒上的宣洩,秦凱與她關係比秦望舒要親,所以傷人的話總是留給親近的人,而更直接的是,她不敢對上秦望舒。
她有腦子,還算好用,所以她可以從細枝末節去推。她怕現實更加不堪到難以接受,而很多東西不是親耳聽見,反而會是一種溫柔。張寡婦希望她成為一個溫柔的人,她年幼時覺得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現在,她覺得大概一輩子也難以觸及吧。
「真的。」
她又眨了眨眼,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答案並不難接受,難受的是其中掩藏的真相。她鼓了鼓腮幫子,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那為什麼其他人沒有聽見?」
「銅牛嘴裡是笛孔,腹下燒火就像是人吹笛子一樣,只需要做出一樣的笛孔就可以吹奏出一樣的聲音。」他移開了視線,騙人這件事他做過很多,被當面揭穿的也不少,如果可以,誰都不願意這些骯髒被孩子指出。「你聽到是因為,她在你窗外吹奏。」
「她來看過我?」她脫口而出。
「對,很多次。」
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她也笑了一下。其實相似的人,並不是簾蓋兒遮住了就會不同,姐妹總是會有著源自血脈的相同點。她並不高興,也不為這樣遲來的「真相」動容,她只覺得果然如此。
理智總是替情感善後,她品嘗過這樣的苦頭。而人總是在該溫情的時候,格外理智。
「她來過很多次,也見了我很多次,可我從未發現任何驚喜。」她覺得驚喜這個詞過於委婉,想了一下卻發現沒有更好的詞代替,直接道:「我是指錢財或是衣物,就連小零嘴也沒有。秦家村用不到錢財,我可以理解,但衣物和零嘴呢?她是這樣聰明的人,就算對我並不知情也還有叔你在,可什麼都沒有。」
她泛起衣角,指著上面縫補的痕跡道:「張寡婦是個好母親,她告訴我女兒家要臉面,所以儘量都拿好的、完整的布料做了面子,而里子全是這樣醜陋的痕跡,我見過她身上的疤痕,也是這樣猙獰嚇人。她見過我許多次,卻從未留下過什麼,還不如叔什麼都不告訴我,這樣至少我還能做上好一些的夢。」
「比如我姐姐其實對我沒有那麼冷漠,她在背地裡還是很關心我,她也一直想著能與我相認——」她止住了,因為自欺欺人也要有個限度,至少她貧瘠的想像力做不到更好。「她不關心我,也可能只是不關心我這個秦蘇,或許換一個妹妹,她又是另外一種態度了。」
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與他們保持距離。她和秦望舒的距離足夠遠,遠到沒有任何能產生美的可能,所以她足夠清醒。
「她其實不喜歡我。」
第87章 番外之飛蛾善拂燈四
承認自己不被喜歡的事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受,從小就被叫做拖油瓶的稱呼給了她莫大的幫助。不被喜歡,從過去到現在,未來也可能如此,沒什麼不好的,她不是錢,不需要人人都喜歡,所以當知道有人喜歡她時,第一反應永遠是否認。
張寡婦很忙,白日忙著農活,夜晚也忙著繡活,村子裡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包括那些同齡的孩子,他們都忙著和其他人玩,每個人都很忙,所以他們都鮮少會關注到其他人——比如說她。就連張寡婦也從未說過喜歡她之類的言論,所以喜歡和關心這件事指望不上任何人。那年被丟在張寡婦面前的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能被相互取代的事情太多太多。
她在看著月亮數著星星的年歲時,不僅學會了拍手,還學會了喜歡自己。
她覺得自己沒什麼可問的了,一切都很清晰明了,她不夠聰明的腦子也足夠推斷出剩下的所有。但她不夠自信,所以還需要一些肯定。
「金小姐掉下去是她安排的?」
「對。」
「金小姐知道嗎?」
「知道。」
她噢了一聲,沒在這個話題上多問。秦凱或許是背著秦望舒養了山神,但就金小姐掉下去這件事,就證明秦望舒是知情的。因為對方告訴她:山神吃人,靠嗅覺。
她不懷疑,那天晚上的雨那樣大,人的嗅覺縱使再靈敏,金小姐縱使再有心配合,總是有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而山神——是個畜生。畜生能被養,自然有過人之處,所以是秦望舒算計了秦凱一道。
這個結果讓她有些想笑,她想到了村子裡打架的狗,最後一嘴毛。但秦望舒和秦凱算不上狗,可這個比方卻足夠取悅她。於是,她彎了彎眉眼道:「張雪知情嗎?」
「不知道。」
「我想也是。」她和張雪接觸不多,真要算起來比秦望舒還要少一些,但對方驕縱大小姐的脾氣卻深入人心,很難說不是那番話和秦望舒臉上巴掌導致的。「張雪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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