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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哼笑聲從背後傳來,「金伊瑾,過界了。」
她不悅地哼了一聲,也沒再挑三揀四,見好就收。車子裡陷入沉默,到秦府還有一段路,今天氣溫驟冷,車窗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秦望舒在上面寫了秦城兩個字。
她戳了戳安靜如鵪鶉的張雪,指著車窗,又添了兩個名字。她寫完後打開窗戶,風吹進來,薄霧消失殆盡,連著上面的名字一起。她說:「你看,他全家都沒了。」
張雪安靜了幾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車裡的凝固的空氣又開始流動。她往秦望舒身邊擠了擠道:「有些冷。」
秦望舒笑了下,如她所願的關上了窗戶。
秦府在秦城被打了一頓後,沒有想像中好見,但來的人是金伊瑾,所以秦城只要人沒死,爬都要爬過來。他是生氣的,但所有的怒氣在見到金伊瑾身邊的張雪,只剩下驚恐。
金伊瑾扯出一抹譏誚,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後果,果然廢物。
張雪在來時路上已經和秦望舒兩人悄悄對了一下戲本子,現在可謂是胸有成竹。她決定不給秦城說話的機會,於是她先發制人道:「金小姐昨日已經告訴了我所有的事情了,我不怪你,個人情感是小事,秦家賣兒子是大事。」
金伊瑾沒忍住,嘴巴一抽,很快又板起臉。
「我想了一晚上,我對你也談不上喜歡,頂多是愛屋及烏。我喜歡的那個人半年前離開了,你與她有些神似,而就在昨日,她回來了。我知道我的行徑令人不齒,但沒想到秦公子也不遑多讓,現下我心中卻是安穩不少。有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可能遲了些,我與金小姐是好朋友。你呢,沒有一見鍾情的皮囊,也沒有讓我日久生情的耐心,我們的緣分全靠你有那麼一丁點像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秦城的臉是好的,除了秦望舒最初那一拳,其他都打在衣服掩蓋的地方。「我心上人昨夜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人總是在深夜潛入深海內心,又在天明前開始想念陸地燈火,這個世間自古兩難全,我是選你還是選她。」
她哂笑了一下,繼續道:「我自然是選她。她於我而言,如鳥入林,如魚得水,如僧見佛。」
她突然跑開,過了幾秒又跑回來,抱了一大捧白色的花,湊近一看才發現竟然都是白菊花。她不管秦城意願塞進對方懷中,道:「見面這種東西得帶著花和真誠,光說對一些人是沒用的,金小姐挺好,可你確實不是個東西,真是鮮花插了牛糞,當然我也不是個東西,可我長得美,所以我是鮮花,你是牛糞。」
她又笑了起來,看著有些開心。面對沉下臉的秦城,她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就連對方要打過來的巴掌,她都沒眨一下眼,因為她知道秦望舒在。果然,那巴掌還未落下就被抓住。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其實是難過的,然後就放縱自己躲在了秦望舒身後。她聽見那個聲音平靜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自我介紹道:「秦望舒,教堂的掌權人。」
她突然就笑出了聲,眼淚洶湧滑下,又在出眼眶那一刻被對方衣服吞沒。
鴻鵠和麻雀是不一樣的,前者志向高遠,而她只能落在枝頭看著吵著煙火的街景。但她心裡的那個人對她說,人的結局是由人自己決定的,所以麻雀也好鴻鵠也好,子非鴻鵠,焉知鴻鵠之樂?那個人見過了鴻鵠的風景,也見過了麻雀的天空,在平湖煙雨後,算是歷盡劫數,嘗遍百味,面容乾淨而生動。
她一字一句,像是誓言般承諾,她無法替旁人做決定,但可以替自己選擇——比如,一隻平凡又吵鬧的麻雀。
於是,年少無數次的幻想終於實現——她的佛走下蓮花台,跪在紅塵間,低頭吻了吻她。
第84章 番外之飛蛾善拂燈一(秦蘇)
突然有一天,你感覺所有和你親近的人都像是裝的,不要擔憂,不要害怕,這說明你已經成熟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秦蘇嚇得縮成一團,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盡力減小自己的存在。這一天在她看來和往常的任何一天沒有什麼區別,柴房中的秦望舒和夏波一如既往地與她格格不入。
大抵是在長身體的年歲,她肚子已經很餓了,不僅如此,喉嚨也乾涸的像是要冒火,但裝水的壺子裡面乾乾淨淨,昨晚秦望舒把最後的水留給了她,算是對一個孩子的照顧。
她對柴房其實沒有太多印象,張寡婦在世時,與她相依為命,柴房在她看來也只不過是裝柴的房子而已。直到不懷好意的闖入者到來的前一刻,她依舊這麼認為——只要她在堅持一會兒,她就可以被秦老爺子放出去,去秦凱家吃上熱騰騰的米飯,甜滋滋的糖水。
秦望舒的笑聲很有特點,一如她的嗓音。音色略低,聲線乾淨偏冷,不急不緩的語速彰顯出說話人良好的教養,語氣中的堅定也昭示著極強的自信,不需要用眼睛看,光是憑藉聲音就能在腦中勾勒出一個知識淵博、書卷氣濃郁的女性模樣,但現在,這個一貫鎮定的女人在毫無遮掩地大笑。
柴房不過是木板拼就,不算大,七零八落的縫隙還漏著風,卻隱隱透出了回音。秦蘇害怕地捂住耳朵,那明明不尖銳的笑聲卻像是釘子,直往耳朵裡面鑽,她莫名冒出一個念頭——秦望舒瘋了。
她睜著眼,身子莫名顫了起來。她面前不遠處削薄的身形已經笑彎了腰,在她記憶中這樣笑是極為累人的,肚子總是要酸痛上好一陣,就連眼淚也會控制不住亂掉,在最初的極樂後,會被後知後覺的巨大空虛卷席——其實並沒有那麼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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