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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張雪最喜歡的其實是秦望舒,哪怕對方不那麼、甚至可能不喜歡她。
「好,那怎麼說?」她為難起來,自古一向兩難全,但她貪心地想要。
「實事求是。」
秦望舒又躺了回去,清瘦的模樣讓脖子上一根筋分外明顯,順著接上了漂亮的鎖骨,又隱在了黑色的睡衣里。時間能改變的事情很多,經歷也同樣,她比半年前看上去還瘦了一些,但面容卻鮮活不少,儘管仍是讓人聯想到高坐蓮花台的神佛,卻像是跪在紅塵間,吻了吻。從此貪嗔痴念妄起,六根不淨。
「你告訴他,女孩的眼裡應該是星辰大海,而不是複雜的人間煙火和想要利用她的蠢貨。」她蹬了一下腳,搖椅吱吱地晃了起來,她緊窄極具收縮的下顎像是把鋒利的刀,漂亮又割人。「感情這種事,自古文人騷客寫盡,真要說起來就是情不知所起,吃飽了太閒。你還太年輕,經歷得太少,當你站在高山之巔時,會看見大河奔涌,在群峰之上時,會體悟長風浩蕩,然後你會世間上的煩惱,絕大多數都是庸人自擾,尤其是情愛。」
「玫瑰與前途,來日與方長。」她舉杯對著窗外的月亮,輕輕碰了一下。「如果你捨不得,那你可以和金伊瑾商量,如果你斷不了,可以去街邊乞討兩天,你就發現,果然是吃得太飽。」
「包括我。」她垂下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翹了一些嘴角,改口道:「其實你這段感情沒有那麼糟糕,你這段感情也是。山有峰頂,湖有彼岸,萬物皆會迴轉,如果我是你,深夜哭得就是他了。」
張雪沉默了兩秒,指正道:「他不會因為我哭。」
她晃了晃手指,糾正道:「不,我說的是把他揍哭。」
張雪陷入了思考,說實話,在聽到這句話時她儘管難受,但仍是心動的。喜歡一個人和想要揍一個人不衝突,就像是她幻想過無數次踩著秦望舒的臉讓對方痛哭流涕,道歉跪求自己原諒,可也正是因為夢太過美好,所以反襯的現實越發鮮血淋漓。她不想直面這樣慘澹的人生,所以她可以讓其他人替她去。
她壓下心中的小雀躍,遲疑道:「這、不太好吧。」
「你心疼他?」
她用手掩住要上翹的嘴角,耷聳著眉頭道:「我擔心你。」
她在心裡瘋狂給自己鼓掌,如果這是考試,她一定是滿分。可惜閱卷的是秦望舒,對方輕哼一聲,毫不留情揭穿道:「你想讓我去揍他?」
她眼角動了動,她其實是能哭的,也能撒嬌和裝委屈的,大概是夜晚的氣氛太好,也可能是天時地利都不配合,她高興到光是假裝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於是,她憋了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麼迫不及待,道:「想,想死了。」
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被子一掀,拿過秦望舒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撲進了對方懷中。她眼裡盛滿了盛夏的星辰,半年的時光沒有改變她任何,依舊年輕、漂亮、驕縱,依舊是那個張雪公主。
「他欺騙我感情,我們去揍他吧!」她興致勃勃道。「你揍人,我給你望風。」
秦望舒覺得她有點重,但聰明的沒說出口,只是推開她的臉道:「你看下時間。」
她看了眼手上的表。秦望舒的手錶已經送給了秦蘇,而在這之後再也沒戴過,光禿禿的手腕只有凸起的骨頭,斯文的矜貴少了些後,莫名多出了絲絲憐愛。
「八點,還來得及。」
這個時間對於普通人而言已經算得上是深夜,可富貴人家才不過是剛開始的夜生活。歌舞廳才熱鬧起來,紅燈綠酒,紙醉金迷一片。秦城是秦家的公子哥,才華沒多少,文人的風流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她不過思考了一秒,就矜持道:「可以。」
張雪公主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真要說起大膽也就是上學時的逃課,不寫作業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所以夜晚揍人這種事情就顯得格外刺激,哪怕她只是旁觀。
她們兩個穿戴整齊地走到了城裡最大的歌舞廳面前,秦望舒四處搜尋,對著一個路邊的小孩招了招手,見他過來後,蹲下身道:「認識秦家的公子秦城嗎?」
小孩點了點頭,她從口袋摸出幾塊銀元塞到對方手裡,吩咐道:「你去裡面幫我叫一下秦城,說有一個姑娘找他談談兩家婚約的事,就在那條巷子等他。」
她指了一處窄小且黑的巷子,又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放了幾顆糖。聽對方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後,才滿意推著他去了歌舞廳,而自己則是拉著張雪去巷子裡等候。
巷子很黑,不過一個拐彎就像是另一個世界,張雪有些害怕,忍不住抓著她的胳膊,退縮道:「我們要不回去吧?」
「你甘心?」
太黑的環境中,她看不清對方表情,只聽出話語的嘲諷。她頓時鬆了手,想要走開卻又實在沒膽子,只好站在原地道:「秦城到底是秦家公子,打了會不會出事?」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嗤,有些不屑。「金伊瑾叫的人,和我秦望舒有什麼關係?」
她一愣,隨即想起了那話。兩家婚約,明面上的婚約只有秦城和金伊瑾,而秦城向她的求婚出於私人行為,名不正言不順,根本不可能往家裡匯報。而憑藉金伊瑾的身份,真讓人打了秦城,就憑滿城風雨的閒話,也是活該。秦家根本不敢聲張,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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