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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她是這幅畫中其一,如果要計較執筆人,大概就是時間。她生活中已經沒有了秦望舒,對方的生活不應該被她束縛,她覺得自己應該像是一個成年人一樣學會放手,所以她靜坐至夕陽落山才走人。
「你打算寫多久?」秦城一轉頭,就看見她異常嚴肅地寫著信。
她頭也沒抬,有時候她懷疑秦城坐在她面前可能是秦望舒走之前私下打的招呼,因為擔心她終身大事。殊不見,報社人來人往,為什麼就她面前的桌子一直空的?因為好的那個,還未出現。
「馬上就寫完了。」
秦城抬起眼鏡,鼻樑上被壓出兩個小凹印,他捏了捏道:「不,我是指,你還要在以後給秦作家寫多久的信。」
她寫字的手一頓,過長時間的懸空讓墨水受不住地心引力順著筆尖滑落,掉在信紙上炸開成一朵黑色的花,然後又沿著紙張的紋理爬成一張蛛網,瞬間一封快要寫完的信就這麼廢了。
她拿起筆帽蓋上,小心地橫放在桌上。又掀開已經髒了的信紙,發現下面幾張也都被墨跡所毀,心情頓時煩躁起來。但她才抬起眼,看著面前這張已經有了感情的臉,脾氣又壓了壓道:「我不可以給她寫信嗎?」
秦城一聽她這話就知道事情的糟糕性,經過這半年的相處,他已經深刻了解了張雪這個人。正如相識那天她介紹自己所言,她是個花瓶,除了美貌一無是處,尤其是脾氣而言。他可以保證,他活了這麼二十多年,見過的大家小姐不計其數,沒一個有她難搞。
用她的話,這不是大小姐脾氣,這是公主脾氣。所以在這點上,他分外佩服秦望舒。
他小心地斟酌措詞道:「我只是覺得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如果一直沉湎在過去,不如付之行動。」
她點了點頭,面上看不出情緒,只是把桌上的信紙一一折好,塞進早就準備的信封中。信封上還未寫字,她拿在手上轉了一圈,似乎在思考他的話,過了一會兒後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應該去打擾她,至少不應該讓她再為我放棄或是改變什麼。」
秦城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就是算是過關了。於是他面上帶出了幾分笑意,真心實意道:「那我們可以結婚。」
信封掉在了桌上,張雪一幅見鬼了的模樣。這個消息已經完全超出了她愛美天性中能承受的極限,甚至顧不得形象。她傾身上前,兩個人湊得極近,在一些迂腐的讀書人眼裡完全是有傷風化的模樣,但她只是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中邪了?」
秦城擰起眉頭,他其實在腦海中想過很多種張雪可能有的反應,嬌羞、震驚、不敢置信、喜極而泣、高興,就連勃然大怒都考慮了,唯獨沒料到這一點。按照半年以前,他保證自己在這樣被下面子後,當即就會拍桌子走人,但現在——惡人自有惡人磨,所以他心平氣和解釋道:「你想她,又不想打擾她,我們感情也很穩定,你完全可以發請帖給她,你們關係那樣好,她總是要來的。」
張雪轉一圈眼珠子,顯然是聽進去了。她不算聰明的腦袋覺得秦城這個理由不能再妙了,但作為牆頭草的本性又在給她發出危險的信號,於是,腦中又上演了一副天人交戰,最後誰也沒打贏誰,反倒是她覺得想累了。
她眨了眨眼睛,張口就要拒絕,卻被秦城抓住了按在辦公桌上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她瞪大了眼,過近的距離下看任何東西都會因為角度和視網膜成像原理導致視覺上的畸變,就比如現在的秦城。
本就只有眉宇間的一寸清秀,在突然登徒子的舉動下也變成了莫名的惹人厭,要不是金絲眼鏡給他帶來的斯文還在,她保證,她的巴掌已經招呼過去了。
「你不想嫁給我嗎?」他乘勝追擊道。
張雪被他的話嚇得回了神,立馬抽出手縮了回去,甚至忍不住地擦了擦。說來人的情感也是奇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與秦城的開始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更重要的是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依稀的秦望舒影子,所以她對於他接受得格外快,在最初的受禮克制下小心翼翼試探後,確定彼此心意後,感情就像是盛夏的知了。
從早叫到晚,不知疲倦,熱情過了頭。
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她是張雪公主,公主自然是要被人時刻呵護關心的,所以一切都是那麼地順理成章,但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這半年,她覺得自己對秦望舒的想念淡了很多,絕大部分是因為情感的轉移,所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對秦城的用心一日比一日要多,於是積少成多,就成了熱戀。
她是喜歡秦城的,她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很多時候願意壓著自己的脾氣,也願意做出退讓遷就對方,但這點認知在他親她手那一刻都打破了。她感受到了一種陌生乃至讓她心慌的厭惡。
是的,她厭惡他的親吻。他們相戀到現在,最多也不過是牽手,擁抱都鮮少,她大多數時候總以矯情拒絕,但現在想來怕是多少有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牴觸。她喜歡他,可能也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喜歡。
她慌忙地扯出一抹笑容,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了,一點準備也沒有。」
秦城自是了解她的,他見她這模樣便知道她在躲避。若是以往,他或許會本著戀人謙讓的心理退上一步,不再逼迫,但現在——他以強硬的姿勢抓回了那隻手,用力死死捏著,然後貼在了嘴邊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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