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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不知所措的年紀里,所有人和事都不盡如人意,除了秦望舒。她有些模糊的印象里,秦望舒說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就是終身愛自己,她學不會那些高深的數學和生物,所以她只能做到愛自己,於是她們都是昏黃下浪漫的人。而在她心裡,那首詩最後一句應該改成:秦望舒是最後一行。
張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怎麼醒的,只知道再次睜眼已經是陌生的環境。
豆漿的芳香縈繞在鼻尖,放在轉頭就可見的床頭柜上,不高不矮她甚至不需要起身就可以摸到。身下軟軟的床墊是太陽的味道,被子上的印花不是高山流水的風雅,也不是富麗堂皇的華貴,而是有些幼稚且奢靡的西洋風——一切都剛剛好,是她夢想里的模樣。
她翻了一個身,賴著被窩裡不肯起床,屋子裡靜悄悄的,她隱約有了預感。秦望舒走了,走得很安靜沒有通知任何一個人,就像是她突然出現在教堂,又出現在張雪的生命中那樣。
她磨蹭到中午,才懶洋洋地起身,才打開門就看見一把鑰匙掉在地板上。金屬和木頭碰撞的聲音清脆又沉悶,鑰匙不會軲轆,但還是準確地落在了她腳前,不多不少。這是秦望舒慣有得把戲,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花費了無數草稿紙算出的結果,也是實驗無數次後實踐出的果實,無聊且浪漫。
她彎下腰,撿起,放進口袋。
今天是工作日,她算是曠工了一個早上,但作為報社最有背景的花瓶,她絲毫不慌。在慢條斯理地享受過了一頓午餐後,她到報社時已經過了下午上班的時間,主任看見她的第一眼,便揚起一個笑容道:「身體好些了?秦作家已經幫你請過假了,要是不舒服就早點回去歇著,工作不差這一天。」
這是她的主任,除了社長外權力最大的一個人,平日裡對她總是諸多包容,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甚至會以為自己是他某個流落在外需要補償的女兒。
不管人與人交集的目的是什麼,他對她的好,是真的。所以張雪願意給他這個面子,跟著笑道:「不是什麼大問題,報社裡忙,心裡念著就過來了。」
主任點了點頭,他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問道:「秦作家——封筆了?」
她一愣,隨即想通,這才是主任找她的真正原因。她雖是被秦望舒以強硬關係塞進來的一尊大佛,但平日裡也與他人一樣,準時上下班,沒有特權,只是在請假這方面,一向嚴厲的主任格外好說話時才讓她恍然,自己也是有人罩的。
「她說的,那就是真的。」她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下。才不過幾日功夫,桌上就積了一層極薄的灰,正面肉眼難以看見,側面卻像是顯微鏡下的生物——她不知道這個詞是否準確,她一貫對這些不感興趣。
密密的,她從抽屜中拿出一塊半舊的帕子,細細的擦了起來。主任未走,他知道她與秦望舒的關係,他放不下這樣便宜又好用的作者,所以想要從她這裡打感情牌試著挽回。相比其他作家,秦望舒很高產,或許是見博識廣的原因,她文章中總有著別人沒有的奇思妙想,在生花妙筆下一切都變得趣味橫生,這是眼界的不同,註定了人站的高度和能觸及的高度不同,旁人學不來也偷不走。
而秦望舒的稿費也總是比同等名氣的作家要低上不少,一部分成了她的工資,一部分則是作為主任對她關照的讓利。這樣滴水不漏的作風,不僅讓張雪深扎在報社,也成功地搏得了所有人的欣賞,儘管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真相,但才華的作用卻是共通的。
「張記者知道原因嗎?」主任見她不上道,忍不住開口道。
她手上動作一頓,歪了下腦袋,極為真誠道:「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她離開這個城市了。」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主任驚愕了一陣後,又追問道:「那——秦作家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她回答得又快又肯定,一個人要走,任何人都留不住,而秦望舒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相比主任,她甚至不知道封筆這個消息。「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根的浮萍,風吹到哪就是哪,除非她哪天想紮根了。」
主任尤不死心,追問道:「秦作家是去探望親戚了嗎?」
她放下了帕子,面上混了一些微妙的嫌棄,不多,恰好都能被察覺到。主任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但相比報社的發展大計,他麵皮撐得住,所以最先敗下陣的還是她。
自古紅顏多薄命,同樣麵皮也是一樣薄的。她安慰自己,然後帶著萬分的誠懇道:「不知道。」
第79章 番外之辛德瑞拉四
主任不信,他揚起了眉毛,她跟著抬起了下巴,誰也不讓誰。最後大抵是教堂的餘威仍在,主任主動認輸,贏了這場鬥爭的她也沒覺得高興,因為秦望舒走了。沒人能留得住一陣風,你敞開手指,風會從間隙中穿過,你牢牢拽住,它卻又會消散,風的訊息只有風鈴知道,很遺憾,她不是。
這個後知後覺的認知讓她有些沮喪。她記得秦望舒很早的時候說過男人和女人生理構造上的區別直接體現在思維方式上的不同,例如情感的察覺。一段感情的終結,往往都是女子最先悲痛大慟,直白毫不掩飾地宣洩鬧得盡人皆知,於是女子痴情悲情就成了定律,而郎心似鐵也不知何時傳開。但人心皆是肉做的,男人的心不是不會痛,只是往往來得很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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