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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老爺子的屋子在村中最好的地方,三面皆朝南,每當有太陽時,整個屋子都模樣在陽光下,有幾分鄉野的情趣。夏波走在最前頭,偶爾一回頭便看見槍桿的冷光被照得鋥亮,他沒有輕舉妄動,所有的小心思似乎都在這春光下消逝。
他揚起一個笑容,俊美的皮囊很是能唬人。「金會長不怪我看管不利?」
他的聲音被拂面的風送到身後,金城聽了垂下眼,圓潤的臉上帶著長輩般和善的笑容道:「秦作家本就狡猾,意料之中。」
夏波心裡沉了沉,又道:「金會長既然猜到了,為什麼還要放走她?」
金城嘆了口氣,面上有些無奈,似乎在感慨夏波的不開竅,可他仍是十分有耐心道:「有些人是威脅不到的,得心甘情願。」
這話夏波難得沒反對,他不等夏波開口,又繼續道:「她應該還在屋子裡。能跑得哪裡去?不會跑的。」
他後面的話像是自問自答,又像是故意說給夏波聽得。夏波腳步一錯,又恢復了正常,他在來金城後,也想到了這點,只是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理由。他們的槍已經交了出去,縱使她行李箱中還有另一把,也不過是傷敵八百,自毀一千,金城人手眾多,他要是有心,他們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
而現在唯一看似能依仗的,也不過是金城的野心。可這份野心能堅持多久?他不看好,只覺得是籠中困獸,殊死掙扎。
「就這兒了。」他停在院子門口,聲音故意高了些。遠在身後的金城看穿了他的意圖,笑而不語。
與夏波相比,金城就好似來看風景的,一路走得不緊不慢。夏波等了一會兒,金城才到。院門打開,他指著敞開的窗戶道:「是這裡?」
不等夏波回答,又直徑走了過去,果然窗戶上是有抹泥,他刮在手指上搓了搓道:「夏軍官種過地嗎?」
「沒。」
「我想也是。」金城猜到了,他拍乾淨手中的泥,又摘了些雜草擦手道:「種地說起來講究,其實也簡單,鬆土,放種子澆水。後兩樣好辦,主要是這個土,緊了種子不容易冒芽,鬆了又吸不住水,很是磨人。昨天白日裡不曾下雨,晚上也是,哪來的泥巴沾鞋底?」
他看著夏波愕然的模樣,又是一笑。他拍了拍夏波的肩膀,手裡被碾碎的雜草紛紛揚揚,像是撕碎的紙張,語重心長道:「夏軍官還是太年輕,該學的可不少。」
他率先踏進房門,也不客氣,當即就抽了一根條凳坐下,瞧了眼桌上空空的茶壺,瞧了眼下屬。那人十分機靈,立即鞠了個躬去灶房燒水,他看著站在一旁的秦老爺子笑道:「老人家年歲不小,真是受罪,快坐下歇歇,歇歇。」
下屬已經去燒水,秦老爺子被綁得結結實實,現下就他和夏波。這話對誰說得,不言而喻。夏波也十分自覺,秦老爺子看了看兩人,吃不准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試探地坐下身,但凡金城面色有些不對,他就立馬起身,可等到他屁股坐實了,對方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樣。
「我們聊聊?」他伸出手,扯出秦老爺子嘴裡的布,扔在地上踩上去碾了碾。又瞧了眼聚在門外的村民,提議道:「散了吧。」
村民面面相覷,躊躇之意十分明顯,就是沒一個人行動。秦老爺子眼皮一跳,看著金城逐漸沉下來的臉色,立馬道:「散了,杵在這兒沒活是吧?」
縱是金城當著眾人的面打死了三個人,一時的懼怕到底比不過日積月累的秦老爺子,他一發話,眾人紛紛散作鳥獸,有幾個人不死心的也不過是一步三回頭,看著秦老爺子越發青鐵的面色,也加快了腳步。
一夥子人,一下便乾乾淨淨,就連屋子裡的光線都亮堂了幾分。秦老爺子又看了眼一直沒吭聲的秦奶奶,想到之前秦望舒說的話,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是相伴過了幾十年的人,他聲音緩和了些道:「你先進屋去。」
秦奶奶認得清形式,這次沒觸霉頭,乖乖進了屋,就連帶上門的動作都是極清,生怕驚擾了金城不快。
「秦作家先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秦老爺子見金城說談談,似乎真就是談談,面上的警惕也鬆了些。他想起那些話,一時間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不知情的,真要說起來也不過是今日才真相大白,而那些隨著他爺爺進棺材板的東西,真假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躊躇被金城看在眼裡,金城安慰道:「我只是好奇,所以才求證村長您的。」
「我不知道。」秦老爺子猶豫了幾番,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彌補,他沒有金城精明,但凡被對方發現其中的漏洞都後果不堪設想,還不如說實話。「秦作家那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金城不意外,又接著道:「我之前聽秦作家說,村子裡鬧鬼,是山神帶走了我女兒,老人家知道這回事嗎?」
秦老爺子打了一個寒顫,他慣是欺軟怕硬的。秦望舒先前對他客客氣氣,他便倚老賣老,如今來了個硬骨頭的金城,他不但沒啃下反而崩了牙,原本聽秦望舒的話以為這事算是揭過了,沒想到竟是又被提及,他一時間除了害怕竟想不到其他。
他腦中空白了一瞬,也可能是好一會兒,許久才找到自己聲音道:「我不知道,只是村子裡一代代傳下來的。」
他聲音嘶啞得厲害,半截身子已經邁入棺材的年紀,看著有些可憐。他看著不知被金城何時放在桌面上的槍,忍著牙齒不磕碰道:「村子裡世代供奉山神,山神保佑村子風調雨順,豐衣足食,再多的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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