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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望舒瘋了。
她來不及細想其中的緣由,滿心只有驚鴻一瞥的人影和閃爍著冷光的槍。
金城的臉色在笑聲中越來越黑,到最後已經徹底繃不住麵皮。他捏著槍柄的手指青白,若是氣力足夠,怕是能聽到金屬扭曲的咯吱聲,但什麼都沒有。
他忍了又忍,拿手的槍都舉了起來,對著秦望舒的腦袋。她終於止住了笑聲,通紅的面色像是胡亂抹了一整瓶胭脂,毫無美感可言,可濃墨般的眉和漆點的眼睛卻被突顯,熠熠生輝。
她彎著腰,冰冷的槍桿頂在了她腦袋上。她沒動,就以這個姿勢睜大了眼,額頭的皮面跟著一抬,沒有褶子,乾乾淨淨的。
「你敢開槍嗎?」她這次連客套的敬稱都省了,嘴角的笑容肆無忌憚。
她上前了一步,金城不得不跟著退了一步。明明他才是拿槍的人,但兩人的身份像是被調換,她步步逼近,算準了他心有顧忌不敢動真格,所以越發放肆。
秦蘇沒忍住睜開一絲縫,就看見秦望舒腦袋頂著槍在走,她立馬又閉上,只是肯定了之前的念頭——秦望舒瘋了。
「你不敢,不過是一個金家。」她直起身,輕笑道。笑容與尋常沒什麼不同,哪怕是剛才的「發瘋」,也仍是完美的挑不出錯,可配上語氣卻嘲諷至極。「一個小小的金家,叫你兩聲會長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說到底你就是教堂和葉大帥夾縫中討生存的一條狗。」
金城胸膛劇烈起伏,他已經久居高位,見慣了諂媚的臉,也聽慣了奉承的話,突然一下撕去遮羞的布,他整個人只覺得赤條條地暴露在眾人眼下,躁得恨不得立馬讓秦望舒永遠閉嘴。
可他不敢。
教堂這個龐然大物,是一座大山,壓在葉大帥腦袋上,更是壓得他不得動彈,只有無力喘氣的份上。
他一生都在謹小慎微,說得好聽是謀定後動,難聽就是沒血性、軟骨頭,現在也不例外。他縱是再氣,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仍沒斷,安安穩穩地在那兒,並且隨著秦望舒的話,越發牢固。
權衡利弊是這樣的,面上的風光都是暗裡吞下的血和牙換來的。他若不在意,尚可自欺欺人下去,若是計較了,那便是鮮血淋漓。
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在這一刻沒有母親的叮囑,也不存在那些自我束縛的規矩,她只覺得輕鬆和快意。若是可以,她只想說一句:快活了。
「金伊瑾的死和我沒有一點關係。」她斂起了多餘的神色,突然正聲道:「秦家村鬧鬼,誰都知道。也可能是金小姐染了什麼晦氣,被地底下伸出的手捉了去,不只是她,張記者也失蹤了,不信你可以問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銅牛還在奏樂,她看了眼窗外,視線在夏波身上停頓了一下。她目力其實很好,昨晚那話是騙他的,她分明看見了秦蘇磨磨蹭蹭不願捂耳朵,所以她等了一會兒。
就像現在,她看見了夏波沉著的臉,幽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把不悅擺在了明面上。他不怕被揭穿,在金城眼裡他們合該是這副模樣——互相捅刀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兩個都活著。
金城沒法交差。
「聽到了這笛聲嗎?銅牛奏樂,又一個人死了。」她看著金城有些皺巴巴的衣服,想到了什麼道:「可能是蔡明吧,從昨天就沒見到他,畢竟他連金小姐都不願意去找,死了也是活該,正好省事。」
她的話給了金城提示,金城眼睛一亮,叫道:「綁起來,去看銅牛!」
他皮囊生得不錯,縱使現在上了年紀也發福,仍是可以看出那標緻的五官。標緻這個說法放在男人身上或許有些奇怪,但她見過金城年輕時的照片,男生女相,過於文秀了,而他的妻子,也就是那時的金家大小姐恰恰就喜歡這款。
女人骨子裡就刻入了對強者的崇拜,男性的陽剛會讓她們心馳神往,但同樣也會引起她們的害怕,這是弱者對強者的本能,而金城就剛剛好。
清瘦、文秀,明明是個小混混,卻因為爹媽給了一副好皮囊,端著一股讀書人才有的氣度,由此可見世間的不公與偏心。
她看著金城的手下拿著繩子逼近,她甩開,冷聲道:「我自己會走。」
人是有底線的,她在金城底線上反覆折騰,終於觸底反彈。他面露譏諷,縱是圓潤也仍不掩秀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辣,像是報復道:「這可由不得秦作家,綁上!」
這次她沒能掙脫,雙手被緊緊綁在身後,或許是為了討好金城,繩子綁得花里胡哨,但有一點,看著就很解氣。
果然,金城的面色舒展了些,連帶著看向秦望舒的神色也緩和不少。他滿意地笑了笑,走到秦望舒面前,伸出手掏出口袋裡的女士□□,精緻的花紋和漂亮的款式讓他眼睛一亮,很快又壓下去。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先幫秦作家保管。」小人得志後的炫耀很膚淺,卻讓人格外揚眉吐氣。
秦望舒被推著跟上,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站穩後,滿臉厲色地盯了幾秒動手的人,像是要把他記住。隨後,笑了下,她之前的發瘋深入人心,現在的變臉也不過是一句陰晴不定。
她路過秦老爺子,對方嘴裡被一塊看不出顏色的布堵得嚴嚴實實,身上衣服也沒穿好,一看便是從床上剛起來。有了對比,她再看身上的繩子也沒那麼礙眼了,甚至生出了幾分金城果然是好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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