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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蘇微愣,似乎在消化她口中的話。她笑了一下,站起身,細碎的金屬聲傳來,因為靠得很近,被清楚聽見。她低下頭,對上秦蘇仰起的眼睛,或許是因為夜晚夠深沉,她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相似感。
「我有個妹妹,在很小的時候就丟了。」她移開眼,毫不避諱地從褲腿中拿出□□。她轉了一圈,把槍口對向自己,遞到秦蘇面前。「如果她還活著,算算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秦蘇的目光從她的臉,無法抑制地落在了面前的□□。她眼睫顫了一下,又掀起,對上秦望舒鼓勵的眼神,像是巧克力。她吃過一塊,很苦,但是化在嘴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醇香,和甜膩的糖水不一樣,它勾得人心癢。
她突然想起了秦望舒白天說的那個故事。她不知道伊甸園的夏娃與亞當吃的蘋果是如何的甜美誘人,但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秦蘇瑟縮了一下,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她。「是槍嗎?」
她不太確定,因為這不應該是她知道的東西,但因為秦家村封閉,靠山,她知道槍似乎又極為正常。「你要收好,這太危險了。」
她聽見一陣輕笑從身後傳來,微微喑啞的聲色顯得不那麼悅耳,但音色中的愉悅不減分毫。她被一隻手按在肩膀上,力道不大,她幾乎是順著心意半推半就地轉了過來。
「你要不要試試?」
秦望舒彎起了眼睛,尖尖的眼角像是個鉤子,一路勾到了眼尾,拖出了迤邐的尾韻。人笑起來是會有笑紋的,這是肌肉擠壓後的褶皺,不是年紀證明,透著朝氣和鮮活,但她沒有。
秦蘇在這一刻聽見了心跳聲,噗通噗通的,震耳欲聾,面前的秦望舒似乎都已經遠去,在這個柴房中,只有她和面前的這把槍。
這是一把精巧的女士□□,漂亮的花紋繪製在上面,她說不出那是什麼,只覺得像是兒時聽到故事裡的妖精,妖精惑人,被惑的人總是會犯錯。
犯錯。這個詞突然冒出,又突然在腦中扎了根,反反覆覆擠占了她所有念頭,她知道這不對,可火光下的槍托像是鍍了一層金紅的色澤,絢麗得讓她眼花。
她咽了下口水,再次抬起眼睛,對方眼中是不變的鼓勵。她的動搖得到了肯定,顫微微地伸出了手,影子印在牆上,明明滅滅中像是一隻猙獰的爪子。
她沒發現,全身心都在這把□□上,她不知道什麼叫作潘多拉,也不知道神話故事中的殘酷,甚至就連白雪公主毫無防備吃下的是毒蘋果也不知道,她只是在這一瞬作出了一個選擇。
選擇,相信秦望舒。
人是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孩子也一樣。
她握住了槍托,金屬的碰撞聲細碎又小,清朗的像是奏樂,落在耳朵里就是極為美妙的樂曲。她沒摸過槍,但有些敏感度是天生的,就像是現在——
她手指出乎意料的靈活,□□在她掌中轉了一圈,漆黑的槍口對上了秦望舒的眉心。
金屬的冷光在火光下依舊絢麗到燦爛,柴房只有兩個人,從屬的關係似乎在這一瞬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有著稚嫩心機的小村姑抓住了命運的垂憐,擁有了生殺大權的槍。而原本該高高在上決定他人生死的修女,卻在這一刻淪為弱者。
秦望舒嘴邊的笑意不變,就連眼也沒眨。她的目光從秦蘇臉上漸漸轉移到槍口,漆黑幽深,本就在最炙熱明亮的夏天也難以見底的槍膛,在此刻像是她年少睡前讀物中的怪獸,張牙舞爪的,可怖到心虛。
她眨了下眼,僵硬的美人圖突然活了。一根手指不知什麼時候抵在了槍口,它晃了晃,槍跟著晃了晃,咔嚓咔嚓的金屬聲便隨著絢爛的光彩,悅耳至極。
「下次別拿槍口對人,很危險。」
一個晃眼,秦蘇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槍就被對方繳械。小巧的女士□□在她手中偏大,卻在對方手裡正正好好,肌理貼合著金屬,天衣無縫。
她莫名生出了一種憤怒與不甘,心裡的鬱氣讓她想要放聲大喊——還給我!
但她只是愣了極短的時間,眨了一下眼,如夢初醒般道:「我不會開槍的。」
這句話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證。秦望舒沒說話,學著她之前的模樣轉了一下槍,歷史重演,只是角色再次調換。
秦蘇的瞳仁縮了一下,臉瞬間白了起來。秦望舒低頭又笑了一聲,她收回槍,拍了拍秦蘇的腦袋,很輕,一觸即離,若不是頭髮細微的觸感都像是一個幌子。
「不是我,是你危險。」她眼尾終於有了一點褶子,在淡橘色的火光下像是一層面具。「槍是會走火的,子彈不一定會出從槍膛出來,也有可能是後面。」
「女孩子,不應該碰這些。」她輕飄飄斷了秦蘇的念想。
人是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但世間總是不缺幸運兒。秦蘇的聲音頓時尖銳:「那應該做什麼?」
她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話剛出口,又軟了下來。她訥訥道:「你也是女孩。」
「不一樣。」秦望舒收起了槍,當著對方的面,就堂而皇之地放進了風衣的口袋中。「我信神,信仰之下只有信徒,無男女。」
這個謊言一戳就破,但秦蘇不知道,她沉默了幾秒,算是接受。隨後不著痕跡地移了些位置,拉開與秦望舒的距離。她從下午睡到現在,一覺起來精神極好,莫名的錯覺讓她有了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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