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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我不會管你,教堂有專門□□的機構,你在那裡可以得到知識。」她看見秦蘇鬆了一口氣,不和自己在一起讓她感到安心。「如果你肯爭氣,你的未來在你自己手裡,如果不爭氣,最不濟也是當個信徒被教堂管吃管穿,不愁沒人給你收屍。」
秦蘇聽了又垂下眼,眼睫顫動了一會兒,問道:「那秦凱叔呢?」
「和你有關係嗎?」秦望舒不意外,秦蘇在她看來什麼都好,當然這是因為她對孩子過分包容的原因,就一點她沒法忍受,心軟的看不清現實,簡直像是聖母瑪利亞再世。「你要覺得良心不安,那就努力賺錢,做不到贍養給錢也行。」
「給錢就行嗎?」
「對,有錢就等於有了一切。」她搓了搓手指,成年人的世界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不行,那就加錢。在她印象中,所有談不攏的合作,無非都是籌碼不夠。
秦蘇沒聽過《聖經》的故事,也不知道引誘人的叫做魔鬼,她只是看著秦望舒嘴邊的笑容,很淡卻充滿了誘惑,讓她移不開眼。等她回過神時,才意識到自己盯著對方看了很久。
儘管她是村姑,卻也知道這是一種很失禮的舉動。她急忙移開眼,卻又忍不住悄悄轉回來,恰巧撞進對方略帶笑意的眼裡。她的眼睛是很純粹的黑色,這點她和秦望舒很像,若不是兩人完全不同的境遇,甚至會以為她們之間有某種血緣關係。但她在火光下,依舊是純正的黑色,跳動的火印在裡面格外亮。
而秦望舒則呈現出一種淡很多的棕蜜色,像是許久的偽裝終於被撕開。她想到了甜甜的蜂蜜,沉澱凝固後也是這樣的顏色,不動聲色,卻無處不在散發著誘惑的氣息,她年幼時忍不住背著張寡婦偷偷嘗了一點。她不知怎麼又想起了那個伊甸園的故事,頓時心裡門兒清。
犯錯是不需要誘惑的,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有這個念頭。
她想離開秦家村,不管怎麼說服自己,她都想。她對這裡沒有留念,不管是死去的張寡婦還是秦凱,他們的存在都不可能動搖她絲毫念頭,她不知道這個想法是什麼時候冒出的,但張雪一句句村姑徹底催化了這顆無意中種下的種子。她對蔡明的勾引,也並非口中那般純粹,她最開始便選擇了秦望舒,便是想著女人總是心軟些的,所謂幫忙也不過是託詞,秦望舒用張雪牽制她,增加籌碼,她何嘗又不是?
兩條平行的線一旦有了牽扯,那便是羈絆。不管秦望舒最初的打算是什麼,從張雪住進秦蘇家那一刻起,從她問秦蘇話起,今天的結局就早已註定。秦蘇是獵物,也是獵人,這一步,說不清到底是誰棋高一籌,但至少她得到了自己該享有的勝利果實。
「我會努力賺錢。」她睜著眼,線條尖銳和秦望舒如出一轍的眼睛瞬間不同。橘紅色的火光晃在她的臉上,像是打了一層胭脂,粉撲撲的,明明還稚嫩的可以,卻也能從其中窺見幾分日後的光彩。
秦望舒眼裡的笑意深了些,她伸出手按在了秦蘇的腦袋上,摸了摸。掌中的腦袋與教堂那些流浪貓並無不同,鮮活的、吃裡扒外的,所有的乖順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她忽然就明白了神父看她時眼裡的色彩,那是透過她在看自己時的欣賞,也是對自己作品的讚許。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變成了神父,而秦蘇成了她。
她閉上眼睛,回想著記憶中的語調,讚嘆道:「孩子,你做得很好。」
在最開始的時候,秦望舒是感恩的,她感恩張雪那根糖葫蘆,讓她成功地堅持到教堂的人收養她。她想過帶回去給小畜生嘗嘗,它還沒吃過糖,不知道什麼叫做甜,張雪給她的糖葫蘆儘管面上的紅糖衣薄得可憐,可確實甜到人心坎里。
但在她推了張雪後,那一刻生出的歹念又明晃晃地告訴她,屬於她的東西為什麼要給其他人?
那時她的還沒學過分享這個詞的含義,她只知道糖葫蘆太甜了,甜得寒風都沒有那麼刺骨,往日的苦似乎都模糊了。她想,小畜生其實沒吃過苦的,它儘管沒有吃過一頓好的,但它總是能喝到她的血。血不好喝,但溫熱,在凍死人的冬天裡,算是口難得的熱食。
她成功地說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獨享了完整的一根糖葫蘆。這點糖和山楂難得地讓她感受到了一種飽腹感,甚至讓她舒服地打了一個嗝,久違的暖意串流在四肢,又順著血液流淌到其他地方,她感覺有點困,想要立刻回到那個勉強算是家的安身地方睡上一小會兒。
在這種難得安寧的時候,她腦中沒有想到小畜生,也沒有想到老狗,更沒有未知的明天。但她一晃而過了張雪瘦得跟猴子一樣的模樣,她慢慢停下了腳步。
她已經離開那裡有一會兒了,轉過身只能看見熙熙攘攘的人影。她擔心了幾秒鐘,就徹底拋之腦後,張雪一個有爹有娘的人,輪不到她這種不知道還有幾個明天可活的乞丐操心。但她應該難過的,縱然再怎麼見多生死麻木後,張雪在她心裡始終有一點與旁人的不同。
她對自己伸出了手,可秦望舒卻沒有一點傷心。她蓋在了自己小小的胸脯上,裡面的心臟強有力地跳動著,是生命的頑強,除了愉悅卻沒有其他任何一點情緒。此時的她不知道糖能讓人分泌多巴胺,產生愉悅的情緒,只莫名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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