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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她在哪裡嗎?」秦蘇似乎緩了過來,她露出一雙眼睛,厚厚的簾蓋兒擋住了眉毛與額頭,只看得到高挺的鼻樑。山神是壓在她心上揮之不去的陰影,儘管記憶中那張可怖的臉已經模糊了,但那深深的恐懼卻被身體牢牢記住。
她現在回想昨夜大膽的舉動,只覺得腿軟。若再有一次,她怕是再難有勇氣。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山神竟死了,一時間似悲,又似喜。她又想到了張雪,或許她是幸運的,年幼幸運的被養母撿了,之後幸運的沒被山神發現,養母死後,又幸運的被秦凱撫照,跌跌撞撞雖不容易,卻也長大至今。
「不在。」
秦蘇猛地轉過頭,她想說點什麼,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她終究是比張雪幸運。她又縮了回去,試探道:「你找過嗎?」
「沒有。」秦望舒挑起眼角,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格外善良,善良到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她舔舐乾淨嘴皮道: 「一個晚上能做的事情很多,你有食物會留到第二天嗎?」
秦蘇想說會,但秦望舒又澆滅了她的希望。她補充道:「你可能會,但你是人,山神是什麼?野獸。你不要高估一隻畜生。」
她的話里聽不出一點傷心難過,全然都是事不關己的清醒。秦蘇覺得齒寒,她抱緊膝蓋,默默地轉了一個身,露出她認為最堅固的背脊。
秦望舒沒有哄孩子的習慣,每個人都會有些小性子和脾氣,但只要不過界礙著了她,都無傷大雅。她又笑了一下,別過頭看向窗外明媚的春光。
夏波得了秦望舒的嫌棄,自覺丟臉,十分利索地滾走了。他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犯賤,把山神打死了。他們在秦家村本就處處受限,竟還想著帶個拖油瓶,真是活該被尿滋一泡。讓他覺得奇恥大辱的是,腦子還沒清醒,直接把把柄送到了秦望舒手上,可不就是伸臉討人打。
現在想來,不是他會錯秦望舒的意,以為要把這孩子打死,分明是他自己想解決這個麻煩。他步子一頓,睨著被風衣裹住的它,跟著秦望舒一樣叫道:「小畜生。」
頓時,他心裡舒坦不少。他又道:「小畜生。」
就這麼叫了一路,直到秦凱門口,聽到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他才面色一斂,伸出手。手指剛碰到門,便遲遲不肯推。他抽了口氣,設身處地開始思考,如果有一天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閹髒事被人翻出來了,對方還帶著罪證逼自己認下,他會怎麼樣?
不用說,直接開槍打死!一槍不行,再補幾槍泄憤。
如果那人要解釋呢?
他暗自冷笑,都帶著罪證來了,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打死,不給機會,遲則生變,先打死再說!
這下,他覺得自己的手猶如掛了千斤重,與門不過短短毫釐的距離,像是隔了千里。不需要腦子想,這就是件爛差事,還是他自己討來的。他權衡了下就此打道回府和直面秦凱的兩種後果,糾結了一番竟比較不出哪個更糟糕。
他磨了磨後槽牙,猶豫不決時,門「吱吖」一聲開了。秦凱依舊是那副清涼打扮,脖間掛了條汗巾,拿著一頭正往臉上擦汗。見到他十分自然道:「夏先生在門口站了這麼久,是找我有事?」
夏波木著張臉,覺得這大抵就是命,所謂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他握拳在嘴邊清了清嗓子,又掃了一眼無人的四周,提議道:「進去說?」
秦凱一愣,他看向了夏波胸前用風衣遮住的東西,想到什麼,讓出了半個身子。夏波見縫插針,他進了院子後十分自覺把門關上,進到屋子裡才稍稍放下些心。
他道:「張雪被山神帶走後,我和秦作家去後山找了許久。」
他語速不快,因為知道秦凱是圈養山神的幕後之人,有意觀察對方表情。他見秦凱面色未變,又繼續道:「沒找著,應該是被那畜生吃了。」
秦凱剛想安慰,又聽夏波道:「但也不是全然沒發現——」
夏波當著面,拍了拍風衣,神秘兮兮地湊了過去。他眼裡帶了些笑意,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眼睛,又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過了幾秒便收了回去。他扯開風衣,露出正在熟睡的孩子,炫耀道:「這是那畜生留下的孽種。」
「我本來想一槍打死的,被秦作家攔住了。」他站直了身,有些惋惜道:「這女人家就是壞事,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秦凱只覺得全身血液翻湧,明明身上熱得直冒汗,他卻手指尖控制不住地發顫。他定了定神,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恭維道:「秦作家也是心善。」
夏波把他細微的變化收於眼底。他哂笑一聲,嘴上卻贊同道:「就是心善,打死了這小畜生也換不回人,就當是給死去的張雪積陰德了。只是有一點,小畜生長得面目可憎,丟在村中怕是無人敢領養,我們又與秦老爺子鬧了一些不快,行動不便。秦作家說你照顧秦蘇多年,就叫我來問問,秦鐵匠可願意幫忙照顧幾日?」
他似乎怕秦凱誤會,不等對方應下又接著道:「秦作家來自教堂,教堂有專門□□的地方。這小畜生不會打擾你很久,就幾日,我們辦完事就帶回去。」
秦凱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卡在其中,過了一會兒才道:「秦作家叫你來的,那秦作家人呢?」
夏波不明其意,他把之前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沒發現有問題,便道:「秦蘇與蔡明起了爭執,她夾中間和事佬沒做成,被關了柴房。我之前去給秦蘇找鞋,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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