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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聽到這裡,縱使夏波有再多的問題,他也不得不承認,雞蛋里是挑不出骨頭的。但他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所以他問道:「他準備了什麼樣的『神跡』?」
「銅牛奏樂意味的壞人的死亡,這種死亡不見屍體可以與失蹤同等。壞人在村子裡做了壞事,村民反抗無果,但他們一覺醒來發現壞人不見了,而吃著山神香火的銅牛在奏樂,這時候有一個人站出來,舉臂高呼,山神庇佑了我們,山神懲罰了壞人,然後全村過上了幸福又快樂的生活。」
她哈了一聲,解釋道:「童話故事裡一向都這麼寫,弱小羨慕追尋強大,這是人的天性,經久不衰的理由非常合理。歷史上發明刑具的人,往往都是第一個實驗者,秦家村村民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會對自己人開槍,恰好換米的就是外鄉人。」
答案顯而易見,但一切的合情合理到現在有了明顯的牽強。如果她是編的,按照她的性格應該修改至完美,如果這是現實,再荒唐也都因為真實發生過而合理。
夏波明白這點,但他依舊道:「這只能算作第一次『神跡』。」
秦望舒腦中空白了一瞬,她見識到了男人的胡攪蠻纏並不比女人好上多少。她真心實意道:「我認識一位不錯的心理醫生,或許出去後,我可以介紹給你。」
他不太能理解心理醫生,但他知道醫生同等大夫,而多疑通常被稱為疑心病。心理醫生,疑心病,其中關聯呼之欲出。
他婉拒道:「遠水解不了近渴。」
秦望舒閉上了眼睛,她吐了一口氣,才睜開道:「那時饑荒,秦家村自給自足,求糧的人很多。物以稀為貴,銅牛奏樂也是這樣,不管什麼寶貝天天見,時間久了也會覺得不過如此,如果奏樂的頻率是求糧的人呢?幾天、或者幾十天一次,當餓死成了一種常態,幾個人的失蹤也就變得司空見慣。」
下一秒,她話轉道:「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順藤摸瓜,秦家村很好找。對於失蹤的外鄉人,他們是追求真相的正義人士,對於秦家村,他們就是蠻不講理的壞人。當固有的『神跡』已經被大眾認可時,只需要來一次更浩大的『神跡』,便會成為一種真理。」
「有狠有謀,是個人物。」她毫不掩飾地欣賞,過後又抬起眼,看著自己那幾根伸出額的碎發,在視線里是模糊的黑影,盯久了有些像是胡茬子。
夏波發現自己確實挑不出任何骨頭了,終於承認面前的人是個雞蛋,無縫且孵不出小雞的蛋。他不是蒼蠅,但他難掩好奇,於是道:「你試過?」
「我見過。」秦望舒咬牙切齒道。
她聽見了夏波愉快的笑聲,因她的回答,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嘲笑。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用上了毫無作用甚至可笑的詛咒:「你會死在這兒,如葉大帥所願。」
「你不會。」奇異的,夏波在這點上從未懷疑過秦望舒。他把人又往懷裡攬了攬,道:「你需要我,望舒。」
伴隨著這句話落音,兩人之間心知肚明的隔閡像是太陽未出前的霧氣,在這一刻徹底消散。與之一起的是秦望舒與夏波交談的念頭,她無端想到了《小美人魚》的結局,在晨曦中的泡沫。
山神還在哀嚎,相比最初聲音已經小了很多,就連翻滾也漸漸停歇,似乎是累了。她聽見了一聲震耳的肚子叫,從身後傳來。
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下一秒毫不留戀地扯開了夏波的手臂。水已經燒開很久了,但他們一個不想管,另一個也不太當回事,就由著熱氣咕嚕咕嚕冒,到現在壺水已經蒸發了一半。
她幸災樂禍地吹了聲口哨,不懷好意道:「夏軍官要去打水了。」
「不去。」夏波想也未想就拒絕了,他張口胡扯道:「接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我得保護秦作家安全。」
秦老爺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們結了怨又在人家的地盤上,雖然說一時間唬住了,難保對方不會氣急攻心帶人找上門。秦凱也是,秦望舒來之前提了山神,就好比一層遮羞布被撕下來甩臉上,若是秦凱聰明些,當然是要與山神劃清界限,但壞就壞在夏波根本沒有把秦凱抖漏給秦老爺子。
這下不僅見不到狗咬狗一嘴毛,沒準還會被聯合的狗來反咬他們一口。
秦望舒想到了這一點,夏波自然也想到了。一時間,兩人相看無言,誰也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到底還是夏波心虛,他主動拿著壺子往盆里倒了些水,又從熱水瓶里混了些冷水進來,試過水溫後往裡丟了塊半舊不新的帕子,就著搪瓷盆往秦望舒懷裡一送。
她冷哼一聲,雙手抱胸,拒接。她不動,夏波也端著不動,兩人僵了一會兒,秦望舒把帕子撈起來,擰乾塞自他手,其過程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到她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看著夏波又黑下來的臉,她愉悅道:「做錯事的人應該彌補。」
她輕快的撿起被烤熱的麵餅,撕成兩半,一半小心地放在紙上,一半拿在手裡扯成一個個小塊。她不知道對方的食量是多少,但孕婦胃口大,生孩子又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的事,索性夏波拿來的麵餅分外實稱,她現在手指用力過度泛酸。
秦望舒盯著扭動的山神,突然出手,她速度極快的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命脈在他人手中,山神感到了危險,立馬就安靜下來,但宮縮的疼痛實在難忍,不到一秒她又開始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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