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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胡扯!
夏波神色微妙地瞧了她一眼,對方沒接收到,並且只給他留了一個頭頂地發旋。
「或許秦凱也在。」
如果說上一句話是胡扯,那這句話完全就是把他當傻子。他太陽穴跳了跳,咬牙切齒道:「沒準秦蘇給他望了風?」
若不是時機不對,秦望舒真想拍手稱妙。她似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幹什麼,饒有興趣道:「他們應該來個瓮中捉鱉,我是指秦老爺子。」
夏波深吸了一口氣,他發現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而他也從未有這一刻發現自己的涵養竟然如此之好。他道:「你知道什麼叫做私人情感不影響正事嗎?」
秦望舒的身子一頓,她慢慢轉過身,見夏波神色極為端正,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她神色浮現出幾絲古怪。但仍是老老實實道:「知道。」
夏波鬆了一口氣,可還不等他發話,就聽見對方道:「人肉包子是我騙你的。」
她話題跳躍跨度十分大,夏波沒能接上,只是茫然地想著她的話。「葉——」
他的話卡著,門就被哐當的一下踹開。他閃過一道白光,裡面空空如也,身體與地實打實接觸後傳來的痛感讓他如夢初醒。嘴快過腦子下意識張口道:「秦——」
金屬冷銳的鋒芒在半暗的光線下閃爍,他嘴邊未吐出的話不由自主地又咽了回去。他順著她手裡的槍看去,渾噩的腦子如敲一棒,徹底清醒。
他們心心念念尋找的山神正躺在稻草堆上,他們的出現徹底驚動了它。就像是曬太陽的蛇發現了獵物,它支起身子,但不知為什麼又像是斷翅的蝴蝶重重倒了下去。
夏波此時已經顧不上秦望舒,他飛快地站起身,就連衣袍上的灰都沒來得及拍,極快的速度掏出了槍,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山神。
「啊——啊——」山神像是被侵入領地的野獸,它強撐著身子,髒得看不清模樣的臉上是布滿血絲的一雙眼睛,沒有挺拔的鼻樑,平整的像是一張紙,突然出現了兩個黑點做鼻孔,咋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張臉上生了四隻眼,讓人心生寒意。
「山神?」夏波語氣有些複雜,他在腦中模擬過無數次與山神碰面的情況,或許危險叢生,或許勢均力敵,但絕不是這樣以絕對壓倒性的優勢面對一樣這樣「弱小」的山神,他甚至荒唐地冒出一種自己正在欺負弱小的錯覺。
秦望舒的注意力全然被山神高高隆起的腹部所吸引。
她慢慢逼近,步伐小心又謹慎,平穩的靴子在她腦海中走出了高跟鞋的嘚嘚聲,握在槍柄邊緣的手掌已經泛白,緊扣著扳機的食指繃得緊緊的,像是拉滿了的弓,只要對方有任何輕舉妄動,就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破廟裡充斥著令人作嘔的味道,像是新鮮的臭雞蛋拌上了某種熱騰的東西,再經過發酵後形成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或許是精神高度的集中,也可能是身體自發的保護機制,秦望舒現在什麼也聞不到,隨著她的靠近,山神的模樣在她眼中越發清晰。
一縷縷已經結塊的頭髮,髒得呈現出一種發灰的白色,稻草稈和樹葉夾在其中,或許還有許多看不見的虱子。身上穿的與其說是衣服更像是一塊塊拼接的碎布,一層又一層勉強成為了蔽體的存在,厚重的像是泥殼,同樣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啊——啊——」
山神見她越來越近,張嘴沒有唇瓣、也可能是被泥土掩蓋住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只有乾枯怪異的單音節迴蕩在廟中,過於安靜的環境下,隱隱生出了些回音。
「哈——哈——」它喘著粗氣,半支起的身子又勉強抬高了些,努力弓起了背脊。像是野獸進攻前的示威,齜著嘴,滿是黃垢的牙齒尖得不似人,過長的尺寸光是看著就可以想像出割劃肌理的質感聲。
她以一種絕對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山神,她過了最初的震撼後,生出一股可笑的不真實感。就像是她千辛萬苦,如同西天取經的唐僧,九九八十一難後,佛祖告訴她,你本來就是佛,輕鬆容易的她幾次忍不住開槍。
山神的狀態有些奇怪,它始終沒有離開身下這片稻草堆,但秦望舒不敢冒險,她站在了一個她能完全掌控的距離,問道:「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啊——啊——」又是一陣刺耳且古怪的單音節。
她皺起眉,覺得在遙遠的記憶里似曾相識,可因為時間太久明明呼之欲出的答案卻始終隔著一層紗。
她翹起腳跟,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地面,聲音極其細微,近乎於無。但她卻看見山神微微低了頭,眼珠子直勾勾的對上了她的腳。
她動作一停,自己往日與夏波說過的所有話像是一場有聲的電影,在腦海中飛快地回放。電光火石間,她想到了答案,卻聽見夏波道:「它被人割了舌頭。」
第47章 山中雲雀(上)
秦望舒被教堂收養的時候,她並不是所有孩子中最漂亮、最聰明的那個。成為神父最寵愛的修女,這種事她在夢裡也不曾幻想過。
她不識字,在教堂誦讀聖經時,她只能看著那白紙黑字裝模作樣。神父讀一句,她跟著讀一句,一篇經文過後,神父合上書,潔白的教袍在明媚的陽光下,乾淨得想讓人親吻腳背。
「有不理解的地方嗎?」
他這時還算年輕,藍色的眼睛晶瑩剔透,還未染上年老的渾濁,寬廣平靜的像是溫柔的海。秦望舒沒見過海,這個比喻她也無從得知是否正確,只是這句話是她貧瘠的腦瓜子裡,最有學問的一句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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