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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她賣了個關子道:「我們的猜測是一樣的,山神是人,住在後山的寺廟。長期畸形的養育方式,讓山神的鼻子得到了訓練,所以它遠比普通人要靈敏很多。金依瑾、張雪還有我,我們都用香水,這是一種女人的時髦。」
她頓了頓,夏波懂了她的小心思,接道:「山神吃人是被培養的?而這種養育方式,讓它身體患上了一種缺糖的疾病。」
「對。」秦望舒點點頭,她剛想抬起手,察覺到不同以往的重量才反應過來她與夏波正握著。她停了一會兒,又慢慢放下,若無其事道:「你和蔡明沒有明顯的味道,在我被山神抓走後,他們會宣布壞人已經都被山神帶走了,而正常人通常這時候已經被嚇破膽,根本不會發現這些矛盾的地方。」
「我不明白,山神為什麼會吃人?」
「因為它生下來就被打上了妖怪的標籤。妖怪吃人,從古至今,太正常了。」
「但山神是人。」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相比夏波激動的情緒,秦望舒顯得格外冷靜和理智。「秦蘇是被張寡婦收養的,張寡婦是她男人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個傻子,難產而死,但留下了一個畸形的孩子。我見過山神,它沒有五官,恰好那個畸形的孩子也沒有五官。」
「這是一種先天的疾病,沒有五官會喪失一部分感官,相對而言遺失的感官會在其他地方補回來。但人不可能沒有五官,頭骨在母親肚子裡就已經發育好了,給五官留下了足夠的位置,頭骨外後是肌肉和軟組織,這樣構成了我們的人臉。山神活著,活到了現在,只能說它的五官發育不完全,看上去像是沒有五官。」
他們兩個的目標是銅牛,或許是祭祀的原因,往來的村民見到他們紛紛停下腳步。夏波和秦望舒都注意到了這點,但誰都沒在乎。山神是這個村的信仰,它會帶走壞人,他們和張雪昨晚在一個屋子,只有張雪被帶走了,就意味著他們是好人,而村民根本無法在明面上有動作。
「缺糖不是一種很嚴重的病,只需要定時補充糖就行。我們吃地米飯,蔬菜,水果裡面都含有一定量的糖,山神缺糖只是我的猜測,但它吃人,又證實了我的猜測。它沒有正常的食物補充糖分,所以只能吃糖,這個糖的來源是秦凱。我很少會去這樣懷疑一個人,因為我覺得人心還沒有這麼髒。」
她站在銅牛面前,微微一笑道:「現在我發現,人心其實還可以更髒。」
銅牛腹下燒著火,從柴火的燃燒情況來看,像是剛添過不久。她手從夏波掌中掙脫出來,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過高的溫度燙得她一觸即離。
「你聽過蒸汽原理嗎?」
她問道,夏波臉上一片茫然。她表示理解,早在她看過夏波的資料後,就知道他接觸知識的天花板在哪裡。她這麼問,只是單純的提醒他,要跟上她的思考。
「蒸汽機是西方國家的工業大革命的產物,利用蒸汽的能量轉換為機械功。簡單點就是通過燃燒的過程,沸騰的水產生蒸汽,利用蒸汽去做事。你坐過的小轎車,火車這些都是,而且人吹奏樂器也是利用了氣流,銅牛也一樣。」
她脫下風衣,內縫荷包裡面的槍撞在了銅牛上,發出金屬的響聲。她用袖子在自己手掌上繞了幾圈,伸直了食指和中指,又快又准地插進銅牛嘴裡。裸露的皮膚在接觸高溫時,燙得她反射性想要縮回,但在極大的意志力下克服了。
手指是人體中很精巧的構造,擁有眾多神經,極其敏感,尤其是指腹,故而有十指連心的說法。袖子短暫地阻隔了沸滾的溫度,她沒有貪心,摸到了銅牛嘴中的幾個口子就立馬拿出來。
「和我想的一樣,銅牛嘴裡有笛孔。」
她吹了吹燙紅的手指,神經傳來綿延不斷的灼痛。她位置站得剛好,正對著銅牛的嘴,夏波掩護在旁邊,兩個人把背後所有的視線當了個乾淨。外加她速度又快,還真沒叫其他人看出什麼。
「封閉的空間下,蒸汽要出去只能往狹窄的笛孔出來,根據氣流的速度不同,會發出不同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奏樂。」她穿起了衣服,手指麻痛難耐,意外碰到的手掌也有些紅腫,但她沒有表示出一點。「燒水你見過的,水燒開了,壺嘴會噴出白色的氣體,大戶人家的僕從燒水時會在壺嘴套一個小蓋子。蓋子中間有個小圓孔,水燒開後氣流通過圓孔會發出聲音,告訴其他人水燒開了。」
「銅牛腹下燒火也是因為這個,它是空心的。」
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夏波卻覺得她口中的蒸汽排山倒海般撞在他腦中,封閉的空間內沒有發泄的口子,隨時都要爆炸。好一會兒,他才擠著嗓子道:「她們、都在這裡面?」
秦望舒沉默了,她看著夏波期冀的目光,婉轉道:「我不知道。這最早是一種刑罰,屬於鐵匠的把戲,但秦老爺子和村民應該不知情,是秦凱。」
夏波艱難地動著喉結,他想說話卻發現嗓子乾涸得像是沙礫磨過,沒有一點潤滑,只剩下生生的疼。他有些茫然,人的生死在他看來只是一瞬間,槍或者其他利器,並沒有太多痛苦和掙扎,就算是嚴刑拷打的俘虜,也鮮少會這樣直面死亡。
「沒有區別。」秦望舒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死法千百種,沒有一種是不痛苦的,包括壽正中寢。所以我曾經想過很久,怎麼死才算作是沒有痛苦的,死得快,神經沒有反應過來時,會有延遲的痛,哪怕是腦袋被割掉,在你落地後幾分鐘裡,你也依舊有意識,你會看著自己怎麼屍首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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