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她啞口無言,剛冒頭的火立馬被壓了下去。她身子僵了一會兒,直接放棄,只是不甘地哼了一聲。
安靜的房間裡,不夠充足的光線,只有細細的流水聲。洗頭其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前提是那個人好好洗,顯然秦望舒不在這列中,她手指有些粗笨,時不時扯到張雪的頭皮,倘若是一下兩下就還算了,次數一多張雪就懷疑她在藉機報復。
「你會不會洗頭?」
「不會。」她又扯到了一根頭髮,這下是連根拔起,張雪沒忍住抽了一口氣。她笑著,話里透著些親昵,甚至故作姿態的點了點張雪的鼻子道:「嬌氣。」
張雪張著的嘴突然就閉上了。她動了動身子,像是條大蟲,水飛濺到她眼睛裡,她下意識閉上,沒再睜開,只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讓她莫名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卻又礙著有外人在說不出口,以至於渾身難受。
「我記得當初也是這樣,我在廚房幫你洗頭,你和我說脖子都要低斷了,一躺洗下來頭沒見多乾淨,折騰得我們兩個一身水。」秦望舒語氣里透著懷念,冷漠的嗓音像是有了溫度。「也是這樣的天氣,我衣服濕了沒法走,就在你家住了一晚。」
「你家沒電話,我怕神父擔心,寫了封信差人跑了個腿。那時不知柴米油鹽貴,直接花了我一半稿費,你不在身旁也沒個人提醒我,現在想想,挺虧的。」
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一件接著一件提,許多張雪已經忘記了的小事又被迫跟著重溫了一遍。張雪沒領情,她難受得焦躁至極,卻又沒法宣洩,心理上的反應奇妙地影響到了生理,虛假地生出了一種尿意。
她夾緊了大腿,在暗處隱秘地摩挲著,秦望舒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無聲地笑了笑,捏了下張雪的耳珠,對方立馬老實了,可沒過多久又復發。她低下頭,兩個人貼得很近,張雪像是得到了喘息,她迫不及待地小聲道:「秦望舒,你噁心嗎?」
第38章 親昵(下)
滿腹的情緒有了宣洩,張雪的焦躁一下就減輕了大半,她甚至不再夾腿。在秦望舒再次捏她耳珠時,她清了清嗓子道:「還要多久,衣服都要濕了。」
張雪語氣中透露著怪嗔,與秦望舒之前的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她被威脅了,不得已配合。
秦望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低低的笑了起來。從聲音里聽來,似乎真是很高興,但張雪見慣了她虛假的模樣,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還是她那句話——惡不噁心?
「勞煩生個火?」秦望舒抬高了嗓音,她沒有轉頭,似乎篤定了對方就有辦法。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聽見夏波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中若非她刻意,幾乎都要以為是錯覺。她眼角的餘光里看見一個黑影去牆邊去了柴。木頭相撞的聲音清脆又帶著某種質感,她斷定他拿得不少,可走回來的腳步依舊輕得不可聞。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血痂被水泡開後重新散發出濃重的腥味,她看不見木盆里的水,只能用手指感覺到有些涼有些稠。張雪的頭髮浸在水裡,她張開五指插入其中,一梳到底。
木柴被放在了地上,這不是住人的屋子,自然是與外面一直無二的泥巴。像是打狗的肉包子,悄無聲息的,偶爾有木頭碰撞的聲音,不同於之前的清脆,帶著某種情緒沉悶悶的。
她順著水把張雪的頭髮收攏在手裡,托著她的舉起來。如柱的水落在盆里,說不出的動聽。水聲漸小後,她貼著頭與尾反方向用力,又是一陣高高低低的水聲,這次帶了一些雜音,並不利落。
稻草輕飄飄,歸攏壓實間摻和了空氣,嘈嘈雜雜又嗡嗡的,像是未知語言又像是昆蟲薄翼的高頻顫動。衣袍是柔軟的,理應無聲,可手指肌理拂過又成了一種莎莎聲。咯噔的金屬碰撞,清脆又冷硬,打破了房間的沉寂。齒輪摩擦發出嚓嚓的聲音,哄地一下炸開的火花像是在秦望舒耳邊。
頭髮間的水已經被擰乾了,她用帕子小心地包了起來,扶著張雪起身。濕漉漉的髮根止不住地往下落水,一滴又一滴,安靜且無聲。
稻草燃燒是一場無聲的視覺享受,火像是病毒迅速侵占蔓延,從一根到一堆,碰到了木柴要多費一些時間攻破細胞壁,最後啪地一下炸開,如同打響的某個信號。
他們幾乎是同時轉頭,還不壯大的火苗瑟縮著,搖擺不定最終的歸宿,最後規規矩矩地保持了中立。他蹲在火堆旁,前傾的身子帶著雄性極強的侵略性,但溫暖的橘色柔和了他的稜角,深不可見的眼睛都像是淺淺的溫暖。
「你先。」他或許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展示出與情報和這段時間不符的修養。
秦望舒一時間腦子有片刻空白,但她很快又掩飾過去。她並非沒有事做,張雪就是一個很好的幌子。火堆旁的稻草被夏波特意清理過,空出一片隔離帶,張雪和她坐在了對面。濕的帕子沒法絞乾頭髮,但她還是這麼做了,不緊不慢下支撐出足夠多的時間。
手上的動作帶動了她的思緒,從後山到血祭,一件件事攤開在她腦海中,像是被放大的畫,纖毫畢現。她眼睫顫動,開口道:「今晚山神會來。」
這是一句廢話。她又繼續道:「後山的寺廟應該是山神住的地方。」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