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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她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在這樣的環境裡像是藏著毒針的蜜餞,沒有引誘,坦蕩蕩地告訴你這是個坑。張雪轉過頭,沒理她,這個問題且不說是否成立,就單憑她能問出口,就說明她不在乎,只是無聊之下的消遣而已。
消遣,消遣啊。
張雪嘆了口氣,又離她遠了點,連帶著風衣都捲走了一半。秦望舒半個身子露在外面,裸露的肌膚接觸到了濕冷的空氣,瞬間爆出了一片小疙瘩。她輕哧一聲,毫不客氣地把風衣搶過來,看著張雪瞪圓了一雙眼,格外愉悅道:「你穿的比我多。」
眼見兩人又要起口角,咔嚓的門閂聲突然從外面響起。秦望舒立馬望去,暴露在外的眼睛因為光線的直射略微收縮,濃密的黑巧克力色的瞳孔里露出略淺的一點圓。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大片的光落進來侵占地盤,又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對上了夏波的目光,不自覺地搓起了手指。
他手裡端著一個不算小的木盆,裡面放著一個描著漂亮的青花瓷壺子,手指勾著牛皮紙紮好的東西。他走到秦望舒面前,眼裡帶著些許笑意,面上是居高臨下的快意。屋內的光線被趕了出去,隨著重重的門閂聲,又回到了之前。
他歪著腦袋,欣賞著秦望舒難得一見的狼狽。在秦望舒抬腳踢過來時,又靈活地躲了過去,木盆里晃出的水好巧不巧地澆在她身上,滾燙了一瞬又冷了下去,但灼人的溫度順著肌膚沁入了骨頭。她輕哼了一聲,有意無意間往張雪處讓了一些位置。
夏波沒客氣,衣袍一撩坐在了她身邊。本就不充足的光線被擋了個正著,秦望舒眯起眼,背光下只能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在最裡邊的張雪更是兩眼一抹黑。
「你怎麼來了?」秦望舒明知故問。
「怕你餓死。」
夏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毫不掩飾兩人之間的曖昧。他從懷裡取出牛皮紙包好的東西,解開麻繩露出香噴噴的包子,遞給秦望舒。又從木盆里拿出瓷壺子放在了身邊,稀稀拉拉的水聲傳來,直到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貼在秦望舒臉上,才發現那是一塊手帕。
秦望舒沒動,夏波也不在意。他在黑暗中訕笑了一下,細細的幫秦望舒擦著臉。濡濕的帕子溫度正好,他手上力道很輕,與其說擦不如說是一觸即離的掃。他擦得很仔細,儘管這樣的光線下什麼都看不清,但他很有耐心地照顧到了所有,卻小心地避開她正在吃的包子。
包子其實不好吃,面有些死,嚼在口裡沒有任何勁頭,浸透了菜油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牽動著她空蕩蕩的胃隱隱又開始蠕動。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壓了下去。這個包子不新鮮,放了許久,她不用看就知道皮面定是泛著膩人的黃,但是她餓了。
她提起壺子,對著壺嘴就往喉嚨里灌。甜膩的溫水舒緩了胃部的不適,下一秒又因為兩種完全不同的味道引得更加痙攣,她能感覺到一陣陣的抽痛。她胃其實不好的,因為早年流浪那段經歷,落下了病根,哪怕之後被教堂精細養著也只是說不發作而已。
但她對食物是虔誠的,哪怕難以下咽也仍是一點點吃了下去,認真的態度宛如在吃滿漢全席。直到最後一口包子咽了下去後,她沒有用盆里的帕子,而是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夏波的肩膀。棉做的衣袍裡面又加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密實的針腳牢牢固定。
男人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她手指上,她眼皮子跳了一下,仍是面不改色地擦拭著手指。她動作小心又謹慎,夏波竟然一時間沒發現,等到秦望舒收回手也沒多想。她拿風衣嚴嚴實實裹住張雪,以手撐地站了起來。她腿有些麻,不過兩三步距離,她踩得穩當,蹲在了張雪身邊。
張雪別著臉,她對夏波感官複雜,更多的是懼怕。他們之間沒有和秦望舒那樣的過去,所以眼不見為淨。她不是沒有聞到包子的香味,但她確實不餓,只是聽到了水聲時有些意動,可想到來人是夏波,立馬歇了心思。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張雪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別動,給你擦擦。」秦望舒按住張雪要躲的頭,拖過木盆。溫熱的水入手有些涼,許是時間有些久了。她撈起帕子直接擰乾,從臉蛋到脖子,沒有拉下一處。
秦望舒手勁不小,張雪被擦得並不舒服,但她只是皺著眉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因為這盆水是夏波帶來的。她聽見耳邊又一聲很輕的嗤笑,是秦望舒的。她立馬就反應過來對方在笑什麼,按照她以往的脾氣壓根不可能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但她現在不敢。
因為夏波,她看碟下菜。
「洗個頭?」秦望舒雖然是在詢問,但手上的動作沒有一點停頓。直接把張雪轉了個面,她的頭髮又長又密,被血粘得像是一塊風乾了的拖把,又臭又硬,好在秦望舒之前清理過。
「水夠嗎?」張雪雖有意見,但秦望舒的提議確實戳中了她的下懷。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就感覺溫熱的水澆在了她頭皮上,因為手被綁著,她只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
「不夠。」
秦望舒的聲音吊兒郎當,張雪一時間忘記了夏波的存在,立馬頂了回去。「不夠你還洗,噁心不噁心?」
她聽見了一聲悶笑,接著那個聲音道:「噁心的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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