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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秦老爺子臉色稍緩,他看了幾眼夏波手上的槍,覺得對方算是上道,吸了一口煙,自覺下了台階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規矩定下了就是規矩,改不得也沒法改。」
他瞧夏波臉色不渝,又改口道:「對一個姑娘家下手,是我們的不對。」
他吐了口煙,掃了一眼聚在旁邊的村民,厲聲道:「剛才哪幾個動手的,滾出來!」
他在村中積威已久,村長職位代代相傳,在封閉已久的秦家村與土皇帝也無區別。本還有些猶豫的村民,見他發火都不情不願地上前了一步。一大片人,唰的一下就少了一半,饒是秦老爺子有所預料,仍是眼皮子直跳,臉上燥得慌。
他惱羞成怒道:「一個個是木頭都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趕緊賠不是!」
眾人面面相覷,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人開這個口。秦老爺子火氣又蹭蹭上漲,覺得給夏波他們看了笑話,但到底還是有懂眼色的人。站在最前面的一個矮小乾巴的男人道:「給姑娘賠不是,相信姑娘不會和我們這些粗人計較。」
有了第一個開口,後面的人也不覺得難堪,熙熙囔囔的聲音響起,重疊在一塊,沒什麼誠意只覺得鬧哄哄。再看他們雖看似正經,黝黑的臉上小動作卻不少。道歉完一輪後,又開始嬉皮笑臉,仿佛之前都一筆勾銷。
秦老爺子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張雪不過是外人,村民卻是內人,不存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心就是偏得光明正大。賠了不是後,他自覺也給足了夏波台階,若是夏波識趣,自當禮尚往來。
他道:「我們都是粗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向張小姐賠了不是,是不是該說說規矩了?」
「她說可以了嗎?」夏波冷笑一聲,指著地上的張雪。「給張小姐賠不是,也該是張小姐說得算,你算哪門——」
他話還沒說完,秦望舒突然大聲打斷道:「張小姐的損失怎麼算?」
秦老爺子被問得一愣,秦望舒趁機擋在了夏波前。腳步交錯間,她狠狠地踩了一腳夏波,用的是腳後跟,生怕力道不夠還輾了輾。痛得夏波臉上一陣扭曲,他自認為不是個君子,沒什麼動口不動手的說法,當下抓著秦望舒腰一掐。
秦望舒身子一僵,又立馬恢復了正常。她風衣寬大,兩人身子貼得近,暗地裡的小動作沒人注意。她勾起嘴角,清冷中帶點苦的面容像是水中盪開的漣漪,層層鮮活。
「張小姐這副模樣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她反手抓住夏波的手腕,大拇指本能扣在汩汩跳動的脈搏上,細膩溫熱的肌膚相貼,讓她有瞬間失神,但下一秒眼神又恢復了清明。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張小姐受傷是你們失職,總要有些賠償不是?」
男人骨頭比女人要硬,皮下飽滿富有彈性的組織彰顯著男人蓬勃的生命力,她掂量了下鬆開大拇指,改為女人最擅長的打架方式——掐。
她指甲不長,指縫相接處多出幾毫,若是真要撒潑揪頭髮她鐵定吃虧,可現在——她笑意深了幾分。手腕處皮肉最薄,手指一刮,一層皮就夾了起來,兩指再一轉,她清楚地聽見了夏波的抽氣聲,頓時眉眼皆是明媚。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後續營養費,還有賠償費。」她每吐出一個詞,秦老爺子就肉痛一分,到最後之前勉強修復的關係也被她捅得支零破碎。「瞎子說張小姐活不過十八,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語戳中。」
她說得意味深長,掐著夏波的手突然一松,在對方始料未及時蹲下身。大大的風衣鋪在地上,她支起身子,不動聲色地把重心壓在了腳上。她聽到一聲悶哼,滿意地低下頭,才開始給張雪檢查傷勢。
她直接越過了張雪表面的傷痕,直接按在了腰腹。村里人幹的都是力氣活,男女生理上的差異並非知道就可以克制,張雪體弱,她擔心看不見的內臟有問題。
首當其衝便是胰腺和肝膽,她按得認真,始終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張雪臉上,可對方除了眼珠子偶爾轉一下,就宛若提線的木偶,死氣沉沉。她皺起了眉,移了下位置,小心翼翼地托起張雪腦袋,把手掌墊了上去。
離開夏波腳的那一刻,秦望舒有些可惜,但事態緊急,夏波看似替張雪出頭,但到底不會把張雪放在心上,只有她。她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微妙,但手上動作卻很輕柔,撥開散亂的髮絲,一點點觸碰試探,直到後腦勺的大包。
她按了一下,張雪眼珠子立馬對上了她。兩人目光交匯,她問道:「疼不疼?」
張雪沒說話,秦望舒也沒堅持。腦後勺是個很危險的地方,西方醫學可以做到壞了哪裡就切哪裡,但腦子卻沒法切。她用了些力,對著揉了揉,張雪立馬繃緊了身體。
秦望舒道:「忍著點,疼也就是一時,要是留下了淤血堵了腦子——」
她話沒說完,剩下的意思誰都明白,她瞧著張雪眼裡有水光一閃而過,沒多想只當是嬌氣,轉了下脖子,又發現對方眼裡乾乾淨淨,就連血絲和眼眶都不曾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低下頭,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她們的面容,她輕聲道:「你怨我。」
張雪仍是未說話,臉上柔軟的線條卻直硬起來。近距離下,畸變的視線讓張雪失了以往的美貌,整張臉看上去很是奇怪甚至有些丑,唯獨一雙靈動柔弱的杏眼眾星捧月般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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