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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狡猾。
可若換成秦望舒自己,她也會這麼做。各憑本事,各取所需。
「可那個男兒不同。」秦望舒停在了夏波對面,兩人距離不長不短,微妙的卡在一個雙方都能出手又能反應的位置。「他有一門本事。」
她伸出手,五指張開,虛空抓了抓。她手指也是漂亮的,比不上張雪那般精細保養的宛若第二張臉,卻也仗著先天優勢,在這苦難的世道稱得上佼佼者。
「手指纖長有力,靈活多變,有織女之巧,和魯班之妙。」她盯著夏波,漂亮的眼眸一轉,好似有水波盪開,可黑白分明的樣子乾淨至冷淡,不過是長了副含情的眼罷了。「你說這是什麼?」
「什麼時候發現的?」
「比你晚一些。」她指了指那堆稻草,在門這邊的牆角落。
兩面牆與房頂和地面形成了穩定的三角結構,不管是坍塌還是地震,都算是安全之地。絕大多數人並不懂這個原理,但趨吉避凶的本能讓他們會自動做出選擇。
「教堂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很難。」秦望舒沉默了幾秒。她看著面前這張年輕鮮活的臉,不見紋路的皮膚下是令人驚羨的蓬勃朝氣,這不屬於教堂。「你太年輕了,葉大帥也一樣。」
教堂成立的時間不得而知,或許清王朝還未破滅,又或許清王朝還在盛世時就有洋人來訪傳教,不管是哪種,明面上平分天下的巴蜀實際只是一言堂。
「你覺得是什麼?」夏波主動避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教堂之下,他和秦望舒都不過是被提線的木偶。他突然想起張雪的話,狗分三六九等。
他是,秦望舒也是,在這裡的所有人誰又比誰高貴。
「山神。」
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要難走,泥濘的土地每一次下腳都會滑上幾公分,一不留神就容易摔跤。所以他們下腳極重,一路都是清晰的腳印。
秦望舒頻頻回頭,有心想把痕跡掃了,但範圍太大,無力卻又不甘。夏波見了,嗤笑她杞人憂天,秦望舒眉頭跳了跳,直接踩著夏波的腳印走。
山路上清晰的兩個腳印,一大一小,來時分明,回時路途一半突然就少了一個人,大變活人。秦望舒又突然心情好了,她見路邊狗尾巴草長得正茂,折了一根,三步並兩貼在了夏波身後。
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淡綠色的草刺有點扎,她撓著夏波的後頸,又扎又癢,或許還不乾淨,白淨的脖子立馬紅了。她笑了出聲,在夏波看過來時立馬丟了。
她張開手,一臉無辜,若不是腳邊那根狗尾巴草還在,夏波差點真要信了她。
「公報私仇?」夏波冷笑一聲。
秦望舒是他動不得的人,於公於私都不能。他雖不喜歡她之前的模樣,卻也圖個輕鬆自在。隊伍里已經有了一個瘋癲的張雪,他不敢想秦望舒也這樣。
「對。」秦望舒點了點頭。
她低頭掃了眼身邊的腳印,兩人腳印重合,哪怕她放輕了腳步也仍是讓原本的腳印下陷了些,明顯又不明顯。山神可能是某種野獸,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秦家村飼養,他們上山,貿然留下腳印已經是打草驚蛇,除非天再下一場暴雨,把所有的痕跡洗乾淨。
「我在想秦蘇。」
春已過半,山林里的寒氣和濕氣攪和在了一起,給鬱鬱蔥蔥的樹木染了一層新。枝葉繁茂,吐露的新芽和嫩葉還在枝頭,像是聳立的巨傘,視線一下就黑深起來。
她從縫裡窺天,一片死白不見藍,沒有雲朵的點綴像是死魚的眼睛。「我們上山的事情瞞不住了,她會出事嗎?」
秦望舒的活動軌跡都在村里,有心人做過排除法後隨處打聽下就知道。他們是客,秦家村無法面上動手,秦蘇卻是村子裡的,一句村內事能堵住他們所有人的嘴,若有心,秦蘇壓根保不住。
這事秦望舒明白,夏波也明白。但她依舊走得不緊不慢,事事都要掌握主動權的她甚至跟在了夏波身後,若不是有所依仗便是篤定對方不會動手。
可秦望舒能有什麼依仗呢?
「和你有關係嗎?」夏波冷漠道。秦蘇與他們無親無故,這是他們最大的依仗。死道友不死貧道,良心這種東西過上一陣也就散了,反倒是秦望舒,惺惺作態的模樣要給誰看。
他的靈光一閃,抓住了那個可能道:你想釣魚?
秦望舒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夏波沒動,他不信。秦望舒長嘆一口,只覺得榆木腦袋不開竅,也不再掩耳盜鈴,弓起的腳背一松,直接跨過了夏波。
放長線釣大魚這種事,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對秦蘇存了心思,但最多也僅限於套話,別的她不會幹,也不會去碰。她可以舍下自己,或是再撿起虛假的姐妹情誼把張雪推出去,更甚至把蔡明攪進來,抑或者直接讓夏波去衝鋒陷陣,但只有一點,這是成年人的世界。
戰場無論有沒有硝煙,都應該只是屬於成年人。夏波不懂,軍隊裡新兵蛋子太多,年齡小的不過六七歲,熬不過便是一卷草蓆亂葬崗見,熬得過命不好,也不過是多活存了些棺材本,勉強有個安身之處。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像是要吐盡所有的不快。
她接受這個世道的荒唐,接受弱肉強食的規則,接受一切不公,唯獨不能接受無辜的孩子捲入,縱使葉大帥為巴蜀著實做了不少天大的好事,但她仍覺得噁心,這種噁心不是歌頌教堂偉大,而是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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