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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隨著雨勢加大,溫度很快就跌下來。她早上出門時套了一件風衣,倒也不冷,就是這場雨把她困在這裡。

    夏波跟她站在一塊,兩人都是皎皎之貌,看著格外登對。

    夏波借住的這戶人家沒什麼不同,不是手藝人只能靠天和地吃飯,早早便去了地里。屋子位置靠里,正對門的是對面斑駁泛黃的牆壁,斜斜窄窄的巷子一路延伸。

    銅牛在村正中央,夏波看不見,只能站在屋檐下漏出半個身子在雨里,不一會兒衣服就濕透了。但他不在乎,秦望舒也隨他去。

    他們兩人看的是銅牛腹下那團火。突來的大雨打亂了兩個人的計劃,但也給出了新的機會。巨樹依舊遮天蔽日,小小的銅牛在樹冠下只比指甲蓋大上一些,那團鮮紅的火,被風吹得跌跌撞撞,卻遲遲未滅。

    巨大的樹冠和茂密的枝葉是天然的避風港。秦望舒伸出手,雨水重重地打在手上,濺起一朵水花,不過一瞬的時間,雨水就順著掌心流進了手臂,濃重的深色在袖口上蔓延。

    她收回手,擰了一把袖子,雨水滴滴答答地擠出了出來。

    這場暴雨遠沒有它聲勢這樣浩大,樹下大概率是乾的。這個推斷讓秦望舒有些失望,她嘆了口氣,把夏波拽進來。「別等了,等不到的。」

    這屋子是最規整的四方形,夏波住的屋子在最左邊。屋內擺設過分簡單,只有一張床和夏波的行李箱,床鋪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疊成豆腐塊的被子放在床頭,行李箱靠在腳邊。

    她把門關上,毫不意外地看見門後一對紅得格外新的門神,她斜了一眼夏波,道:「知情不報?」

    夏波直接別開頭,當作沒聽見。他消息掌握的沒有秦望舒多,第一眼見到門神時並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在之後秦望舒都說了,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我之前的推測應該是對的。」她走到窗邊,這扇窗戶與秦老爺子家的幾乎一致,又高又小,恨不得直接開到屋頂上。「秦家村的人知道山神。」

    她沒著急推開窗戶,而是在木窗與牆壁銜接處摸了摸。土培的屋子裡面不是磚瓦,是稻草和竹條。竹條固定牆面,稻草填充,再用和好的泥往上糊,烈日暴曬幾日就成了牆。

    這樣的牆一般比較脆,防不了老鼠,也容易發霉,所以村子裡的人都會做得很厚,牆面斑駁掉牆皮了,一層完了還有一層。趕上個好日頭,往上一糊,曬上幾天又是一面新牆。

    新牆的縫補往往痕跡明顯,不單單是顏色上的區別,更是厚薄程度不一。

    窗下的這塊牆相比屋內其他牆,顏色偏白,她歪了歪頭,明顯地看到了一條斜線。自窗戶起一直薄到下半片發霉的牆,之後就幾乎是一條直線。

    毫無疑問,窗戶的位置被動過,從矮處改到了高處。他們不僅知道山神,還怕山神。

    「秦蘇和秦凱家裡是乾淨的,沒有門神。」

    秦望舒打開窗戶,她踮起腳勉強伸了個頭出去。穿堂而過的風帶著雨水糊了她一臉,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

    從這裡能看見銅牛腹下的那團火,在風雨中畏畏縮縮,就是不肯熄滅。她沒看多久,就覺得腳酸脖子酸,又縮了回來。「等不到的。」

    她重複了一遍,看向夏波道:「現在就兩個選擇。火柴總有燒完的時候,我們守株待兔,或者我們自己製造機會。」

    她剛說完,不等夏波又道:「第一種太蠢,打草驚蛇又沒有主動權,我傾向第二種。」

    她笑了笑,臉上沾著些雨水,亮晶晶的,看著有些溫柔。僅是一秒,她提議道:「張雪或是蔡明?」

    秦望舒與蔡明接觸不多,她也不指望夏波這樣的人看狗會有什麼評價,提一嘴無關好心,而是人用之際在兩者中擇最優。當然,對付男人,她更傾向女人就是了。

    夏波目光又落在了秦望舒臉上的巴掌印,時間過去這麼久,只留了一個淺淺的印子,但明顯還有些腫。配上秦望舒這高知和略苦的面相,他腦中閃過種種街坊酒鬼賭鬼丈夫打妻子的沒用傳聞。

    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又立馬壓下。在秦望舒看過來時,低下頭清了清嗓子道:「蔡明吧。」

    秦望舒神色幽幽,她知道夏波的提議是最穩妥的做法。當一條狗會咬主人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打死,但張雪除去狗的身份還是人。在那一巴掌扇過來時,她承認她有一瞬間的愣神,之後惱羞成怒的情感衝破了她理智,她差一點就打了回去。

    她不是沒抬手,好巧不巧的碰上了懷裡的東西,那點輕微的感覺立馬喚回了她的理智。那一刻她看見了在發抖的張雪,那雙柔情似水的眼裡映著深深的恐懼,在那下面還有本人都不知道得興奮。

    她知道張雪是美而自知,持美行兇的人,但張雪一定不知道,相比表里如一柔弱可欺的菟絲花形象,其實反差在更多時候會更好的調動人胃口,從而更好地達到目的。

    一個人若是示弱慣了,不論是不是演的,習慣了也就真的弱了。

    所以她猶豫了,猶豫過後她恍然,原來張雪還是人啊,原來張雪還知道自己是人啊,原來張雪的骨子裡還是有血性的啊。她尊重任何一個值得尊重的人,不值得尊重的人便是自甘下賤。

    她沒再說話,打開的大門不斷有濕冷的空氣撲進來,她正對著門,沒一會兒就覺得指尖有些發冷。但她沒動,只是坐姿從原本的舒展縮成了一塊,但她又要面子,於是用手撐著臉抵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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