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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夏波無疑是少有的俊美,哪怕見慣了金髮碧眼的洋人的秦望舒也不得不承認這點。但在此時過於近的距離下,這張臉逐漸與昨晚驚鴻一瞥的山神重合,那點無意中冒出的旖旎心思突然散得一乾二淨。
夏波被秦望舒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未等到他有所表示,秦望舒又拉開了距離道:「剛剛與夏軍官開了個玩笑,夏軍官可別放在心上。」
「作為補償,夏軍官可以問一個問題,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如實回答。」
夏波剛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他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局面,橫豎都由秦望舒一張嘴說完了,可他卻無法拒絕對方開出的條件。
他心裡浮現出一股無力感,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他捏了捏鼻樑,開始思考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想問的很多,關於山神,關於秦家村,關於秦望舒這個人,可所有的疑問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後,他最終道:「我們會做多久的盟友?」
「取決於夏軍官。」秦望舒笑了笑,又道:「天平存在的意義是為同等重量的砝碼,教堂於葉大帥是如此,我對夏軍官也不例外。」
夏波眼皮子一跳,到底是多年的教養讓他忍住了破口大罵的衝動。果然是他天真,他竟然相信這個女人嘴裡會有真話。
他搶過髮夾,冷笑道:「聽君一席話如聽君一席話。」
「過獎。」秦望舒神色未變,笑眯眯地應道。
夏波只感覺用盡力氣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秦望舒就像是泥鰍,滑不溜秋的態度讓他無法再挖出任何消息,果然還是要靠張雪。
他對張雪的印象突然改觀不少,她是狗,有點價值的狗。
秦望舒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了與夏波再糾纏下去的心思,臉上的笑容一收,神色懨懨起來。她拉著張雪沒打一聲招呼,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她突然道:「我之前說的話作數。」
夏波盯著秦望舒的背影,摸上了袖子,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跟在後頭的張雪快步貼上了秦望舒,從背後看過去宛如一對親昵的姐妹,正手挽著手。
盟這個字,上有日月下有血,意為千金締約。秦望舒說他是盟友,可這話她在不久之前也對張雪說過。
張雪是狗,那他是什麼?
他面上凝起冷意,那秦望舒又是什麼?
他無端想起一句話:狗咬狗,一嘴毛。放下的手又按上了袖子,這次沒再落下。
迦南有一婦人,曾乞求耶穌卻被三次拒絕,耶穌稱她為狗。婦人說:「主啊,不錯;但是狗也是吃它主人桌子上掉下來的碎渣兒。」
第15章 家狗(上)
秦望舒還想著山神的事,張雪幾次張嘴想說話又吞了下去,到最後還是秦望舒看不下去道:「你想說什麼?」
「金依瑾真死了?」
「金依瑾不是死於意外嗎?」秦望舒停住了腳步。
張雪嘴裡有些發苦,這話她才對秦望舒說過,如今卻又被對方用來堵自己。她想大大方方地承認,卻又逃不過自己心裡那關,金依瑾的死和她有著無法逃脫的關係。
她可以對天發誓,她雖對金依瑾懷有惡意,卻從未想過讓她死。她又想起那隻手,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推金依瑾,會不會——會不會金依瑾就不會死?
「會。」秦望舒看穿了她心中的掙扎,血淋淋地撕開一切道:「金依瑾本不至於死。」
金依瑾本不至於死,是她害死了金依瑾。這個認知像是顆種子落在她心裡,瞬間紮根發芽,怎麼也無法拔除。
「夏波不會離開,我也不會,蔡明更不會,而你沒機會。」
他們上山大半路都是坐夏波的車,實在沒路後才用腳走。山路崎嶇,她不覺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張雪能順利走下山。大概率是會迷路,不是餓死便是葬身野獸肚子裡。
也可能是山神。
這個念頭剛冒出,她又生出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瞬間,她目光變得幽深晦澀起來。
「你想離開嗎?」
張雪咽了咽口水,她喉嚨干啞難受,之前腮幫子咬得太緊,現在送下來格外酸澀,連著喉嚨的脹痛,她隱隱覺得額頭又燒了起來。
她猜不透秦望舒心思,只能老老實實道:「想。」
秦望舒輕輕笑了起來。她比張雪要高上半個頭,看她時總帶著天然的俯視,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就像是夏波看他們一樣。
她伸出手,壓在張雪腦袋上,髮絲的柔軟和冰涼像是上好的緞子,她五指微張,順著圓溜的腦勺一路梳下去,暢通無阻。
張雪發量充沛又長,披在腦後像是瀑布,把本就嬌小的她襯得更是玲瓏精緻。尤其是現在面色發白,眼帶紅痕的模樣。
教堂喜歡百合花,因為它純白無暇,所以人人歌頌,但她不喜歡。她覺得百合太過嬌弱,光禿禿的一根莖,誰都能輕易折斷,所以她喜歡帶刺兒的。
隨著神父在她身上投入的時間越來越多,她多了一個美稱:瑪麗亞的白玫瑰。她第一次知道時,表情有些微妙,善良的神父只當她高興又不敢表現,所以大方地給了她一個帶著神味道的懷抱。
那時的神父也是這樣,摸著她的腦袋,梳著她的頭髮,她想笑,卻又覺得安心,不像現在的張雪,渾身僵硬,全神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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