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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1:10:13 作者: 月汝
    蔡明見夏波不發聲了,心裡豁得一松。他自知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金家的事輪不得到他來聽,更輪不到他編排,索性堵上了耳朵,裝作不知。

    知道得少一些,便糊塗過上一些,沒愁沒惱的,樂得清淨。可夏波不說了,他又開始抓耳撓腮。

    他想起了台上那出戲,陳世美都當了卻又浪子回頭,沒有金不換,就是賤的!

    「夏先生,可是有什麼發現?」他剛說完,只覺得耳熟,又立馬改口道:「可是發現了什麼?」

    兩句話顛來倒去不過一個意思,頂多換了個順序。蔡明自覺有問得高明,頗有文化。他胖乎乎的臉擠出一抹笑容,混著汗水在臉上有些反光,像是抹了一層油。

    夏波盯了他幾秒,見他把髮夾捂得嚴實,突然笑道:「金小姐的衣冠冢就在你懷裡,看仔細點。」

    蔡明嚇得手一縮,髮夾就掉在地上,月牙白的緞帶沾了泥。蔡明還記得夏波說的話,又急忙撿起來,又是拍又是吹的,不但沒擦乾淨反而讓那點泥腥子徹底散開,在髮夾上分外醒目。

    他一時間也沒了辦法,抬頭找夏波,卻發現對方早已不見人影。他愣了愣,一拍腦袋喊道:「夏先生,我怎麼回去啊?」

    山野空曠,他的聲音傳了出去,又隱隱被四周的山所包圍,四面八方又彈了回來。蔡明頹然一坐,捧著髮夾子看著漫山遍野望不到頭的生機,眼裡逐漸失了神采。

    夏波來時張雪正與秦望舒在生悶氣。

    她看著秦望舒拉著秦蘇親親熱熱聊著天,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就是故意冷落,一口牙磨了又磨,最後氣不過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幾腳。

    秦蘇驚呼道:「有人踢我!」

    張雪尷尬至極,一時間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秦蘇。秦望舒似笑非笑,拉著秦蘇的手安慰道:「她是踢我,沒想到踢錯人了。」

    張雪怒目而視,秦蘇好奇道:「姐為什麼要踢秦姐姐?」

    秦蘇稱呼張雪為姐,不過一晚上,這女孩就被張雪這個外人敲開了心門,而她在付出一盒昂貴的巧克力後仍只是個秦姐姐。秦望舒不否認,張雪菟絲花般的長相在待人接物上總有著天然的優勢,大抵是每個人的潛意識總是偏向於弱者。

    「她啊——」秦望舒拉長了語調,逮住了張雪忍不住的小眼神,笑道:「還能為什麼,就是吃醋了。」

    秦蘇一愣,張雪更是沒想到秦望舒會這麼說,白膩的俏臉頓時燒了起來,卻也沒否認。秦望舒還想說點什麼時,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還未等秦蘇站起身,便被一把推開。

    夏波人高腿長,像是一座牆把門框堵得嚴嚴實實。他看著拉著秦蘇手的秦望舒,又瞟了一眼明顯落單的張雪,挑了下眉道:「出來聊聊?」

    張雪臉色一白,下意識看向秦望舒。對方站起身,若無其事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才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張雪神色複雜地盯著兩人相握的手,她固然是不喜歡夏波的,甚至有些害怕,但若要說多喜歡秦望舒也沒有。

    秦望舒與夏波,這兩人在她眼裡並無區別,只是她兩害取其輕罷了。

    張雪的手是冷的,她母親懷她時吃得不好,又得了傷風,為了她始終不敢吃藥,只能硬生生地撐著,直到她出生。她出生在寒冬臘月,與所有的冬日都一樣,只是她出生的那年格外的冷,城裡凍死了不少乞丐。

    都說女人懷胎生育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道,母親跨過了鬼門關閻王沒能收她,轉而盯上了她。她自出生起便體弱多病,那時候迷信,她母親找了個瞎子給她算命,說是八字太輕註定活不長久。

    母親大悲之下對她格外愛護,哪怕日後生了弟弟也仍是越不過她,因為在母親眼裡,她是一個過一天就少一天的人。誰又會和將死之人去爭呢?

    她母親是這樣想的,她弟弟也是如此,乃至於她也不例外,可就是這樣,她一天天地長大了。但人是有慣性的,她母親讓習慣了,她弟弟也讓習慣了,她成了家裡那個說一不二的小霸王。

    從女子學堂,到西式教育,她越走越遠,越飛越高,終於知道她並非天生體弱,而是母親生病太久,以至於把寒氣傳給了她。那一瞬間,她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麼感受。

    她想起了幼時無數次與生死擦肩的瞬間,那種無力和深深的恐懼感刻在了她腦海里,以至於活下去成了一種執念。你問她怨不怨?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功過相抵,看著身強力壯的弟弟,她沒有一刻是不怨的,但她更想活下去。所以不管秦望舒對她如何,只要對方能護著她,她就是一條忠誠不變的狗。

    與張雪冰冷的手相比,秦望舒的手很暖,不僅指尖是熱的,掌心更是暖烘烘,連帶著張雪也暖了起來。她就這樣握著張雪,清瘦修長的手指,在指腹和關節處有著明顯的繭子,手掌略平,不像尋常女兒家那般柔軟。

    老一輩的人總是說,手厚有福氣,秦望舒這種自然是命苦的。張雪有些恍惚,看著對方身上價值不菲的風衣,料子闊挺結實,雖然有些硬,卻總是走在時尚的前沿,很難與命苦產生聯繫。

    她手突然被捏了捏,緊接著一根手指頭在掌心開始勾畫——我來。

    夏波特意離得秦蘇的屋子遠了些,開闊空曠的四周讓他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視線掠過秦望舒與張雪相交的手,笑了下道:「金依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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