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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9:01 作者: 一鳥嚶鳴
    邢林躬身答道:「是的,大人,我妻子是覃州府人。」

    「那還等什麼,快去與她相見。」朗廷忽而想起這個屬下的身世,當年他與妻子是私奔而來,投靠了自己在南邊剿水匪的軍隊,素有建功,武藝高強,可惜他無父無母,出身太低,未能謀得一官半職,就一直跟著自己做貼身護衛。

    如今他妻子出走,還回到了故鄉,想必是後悔當年與他私奔了,朗廷又道:「若是需要,老夫陪你去岳丈家走一趟。」好歹自己是個朝廷三品大員,還是能為下屬撐撐腰的。

    邢林朝朗廷鄭重行了一禮,心下十分感激,不管妻子如何抱怨,他心中並不後悔追隨了大人。

    看著邢林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夏雲翰幾乎將銀牙咬碎,拳頭也攥得越發緊了,這個騙妹妹出走,又沒能讓妹妹過好日子的人,他已經認出來了,此刻恨不得一拳將他打得爬不起來,已全然忘了對方是個武人。

    ******

    這天由於耽擱,天色已經不早,辰軒駕車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側頭對車裡道:「阿薇,不如住宿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此時上了山道,也未必有好的客棧,阿薇應下,沒有異議。

    「不如,去俞柏彥那裡住一晚?」辰軒又道,「我想起他的店鋪和私宅就在附近。」

    阿薇知道辰軒不喜歡住客棧,總嫌棄不乾淨,俞大哥是朋友,可由得他折騰。

    「好啊。」阿薇道,「很久沒見到俞大哥了。」

    於是二人驅車到了俞柏彥的古玩店,俞柏彥看到辰軒來了,本沒有什麼好臉色,這個潔癖人兒又要把房間弄得乾乾淨淨,沒有人氣兒了,可看到阿薇在後面跟著,頓時換了笑臉,小嫂子來了,住多久都行,住多久就能吃多久不是?

    俞柏彥的私宅就在古玩店的後面,是個挺大的宅子,他的父母另有宅邸,比這裡還要寬大得多,但俞柏彥年長而未成家,在家必受父母嘮叨,因而他更願自己待著,就請幾個粗使的傭人,足夠清靜。

    晚餐,俞柏彥吃到了久違的美味,小嫂子做的美食實在比他這裡的傭人好上幾百倍。

    「房間隨你折騰,下人隨你使喚。」酒足飯飽的俞柏彥大方道,摸著肚子拐進了自己的小院。

    辰軒也不客氣,讓下人將客房灑掃了一遍,又和阿薇一起將被褥撣了撣再鋪上,洗漱後,方安心躺在了床上。

    不過這晚上的開場白,再沒了從前的溫柔軟語。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憋了許久的阿薇終於忍不住發問了,語氣中不乏氣惱。

    辰軒知道她生氣了,忙側身摟住她道:「今晚上,凡妻有所問,為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前未主動提及,實在事出有因,如今既然夏雲菲已經回來了,這個謊言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

    說罷,辰軒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夏雲菲在與辰軒訂婚之前,就有了一段緣,對方是個無父無母,身份低微的江湖草莽,夏家自然不同意,將夏雲菲禁足與家中,斷了與那人的往來。好在夏雲菲還未與那人發生苟且之事,名聲亦未外傳,挽救得甚為及時。

    夏老爺心裡甚惑,女兒知書達理,怎會看上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人,莫非因為女兒自幼喪母,自己父代母職,平日裡對她太過嚴苛,反而叫女兒生出了叛逆之心,女兒已到婚配年紀,易被歹人誘惑,解決的辦法便是儘快讓她成親,為人妻為人母后,女兒自當知道現在迷戀於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是多麼可恥。

    於是夏老爺與范家定下了親事,相中了辰軒做自己的女婿。當時的范家還沒有今日如此大的家業,是個普通富裕的商戶而已,夏家才是覃州府真正的巨賈,家中還有不少支脈在朝中為官。

    夏老爺相中范家,一來是實在喜歡辰軒,二來范家不如夏家富貴,女兒嫁過去必然不會受了委屈。

    夏雲菲答應得很爽快,夏老爺十分欣喜,只當是女兒回心轉意,痛改前非。

    哪知新婚夜,夏雲菲便設法逃走,接應她的,正是那個受了夏家警告,多時未曾再出現的江湖草莽。中了迷藥的辰軒在第二日醒來,得知了這一切,心中十分受傷。倒不是他多喜歡那位夏小姐,只是新婚妻子跟別人跑了,當時換作是誰也接受不了。

    他痛恨夏家的欺騙,心想一定要找上門去問夏家要一個說法,如果那位夏小姐當真另有所愛,夏老爺就該成全她,為何要逼她嫁給自己呢?這樣,豈不是傷害了三個人?若非夏家如此,自己也不會牽連進來。

    可這個時候,本該為他撐腰的家人都沉默了。

    父親母親說怕他氣大傷身,讓他留在家中養著,他聽話得應下了,以為父母自會去替他討個公道。

    可是,多日過去,足不出戶的他慢慢聽到下人間的一些傳言,說夏小姐是在新婚夜舊疾復發而亡……

    夏雲菲分明是與人私奔啊,這種假話怎會在自家下人間流傳?

    直到這天,父親母親來到辰軒的房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講述了事情的原由。

    第46章

    原來新婚第二日辰軒中迷藥還未醒來的時候, 端了熱水候在外間的丫環婆子們怕主子誤了請安的時辰,輕手輕腳地進去了一個, 本想喚二少爺和二少奶奶起床,沒想到只看到二少爺身穿喜服, 仰臥於床上, 連被子都還疊得整整齊齊。

    丫環叫不醒辰軒, 知道出了問題,忙向老爺夫人稟告。

    新娘子竟在范家失蹤, 范仲晟與柳氏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宣之於眾, 只秘密派人搜尋, 終是不見夏雲菲身影, 後來在院牆上找到一些痕跡, 才推測新娘子是在迷暈辰軒後在外人接應下逃跑了。

    范家這才上門找到了夏家, 夏老爺不可置信, 怒不可遏間差點中風發作, 還是在老僕人的勸慰下才穩住了心神。夏家立即派人去了那江湖草莽的藏身之處, 得知此人也一同失蹤, 夏老爺還有什麼不明白了,自己女兒是膽子大到與人私奔了。

    此等醜事,夏家亦是不敢聲張,夏老爺暗中派了大量家丁前去追尋,卻苦無結果,看來二人已計劃多日, 女兒才會在自己面前假裝妥協。

    夏家乃是覃州府數一數二的人家,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實在有礙名聲,尤其夏老爺作為夏家在覃州一脈的族長,素來地位尊崇,當時的他又如何允許這種敗壞家族名聲的事情敗露出去,於是,夏老爺開出了極為豐厚的條件,讓范家在利誘之下,做出了妥協,保守了秘密。

    阿薇聽完辰軒平靜的話語,眼裡有些濕潤了。

    「夏家到底給了什麼好處?值得公公婆婆讓你受那麼大委屈?」阿薇縮在被子裡的小手探出,抱住了辰軒。

    不知道為什麼,從前想到這些事,他也會難受到心悸,但現在似乎都能平靜面對了。

    「對於當時的范家來說,那確實是天大的好處。夏家答應為范家牽線搭橋,范家的生意會提高至少三成收益。當年的御瓷遴選,夏家更是主動退出,暗中扶持范家,助范家奪得魁首。自此范家開辦的窯廠成為覃州唯一一家有燒制御瓷資格的民窯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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