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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9:01 作者: 一鳥嚶鳴
    阿薇親自端著主食皮蛋雞粥到了房間,給夏老爺盛了一碗。夏老爺就著小菜竟將粥喝完了,老僕一看,打心眼裡高興,自老爺生病以來,難得有這麼好的胃口,平時都是喝點參湯吊著,終歸不是辦法。大夫說,老爺的脾胃並沒有大問題,就是心中鬱結太過罷了,若是能吃下東西,也許就能把病熬好了。

    「老朽只顧著自己吃,倒忘記兩位客人了,實在怠慢。」夏老爺有了食物支撐,神思漸漸清明,忙吩咐老僕讓廚房準備吃食,又笑著對阿薇道,「我府上的廚子,手藝比你差遠了,將就吃些。」

    阿薇笑笑,看了眼辰軒,辰軒便替她答道:「您客氣了,實在不必麻煩,我二人都才吃過不久的。」

    夏老爺怕他要提告辭的事,急著揮手讓老僕去準備,又和辰軒閒聊起來。

    辰軒見他心情轉好,試探著道:「伯父,我看夏小姐對您有心,事情已過去多年,何不一家團聚?」

    「辰軒,你替這個不孝女說話?」夏老爺見他情真意切,反而不可置信。

    「當年,她有自己的選擇,比我有勇氣得多,我若不是遇到阿薇,還不知道要蹉跎多少歲月。擇一人終老,人之常情,拋卻世俗,她並無過錯。」辰軒想起剛才見到夏雲菲的一刻,一切恍如隔世,「時過境遷,我不怨任何人。」

    「辰軒,你真是這樣想的?」夏老爺不禁驚訝,他內心何嘗不想與女兒相認,但礙於范夏兩家的協定,礙於剛才辰軒在場,礙於自己心中對禮法、臉面的執念,他怨恨女兒,告誡自己不可見她。

    阿薇聽著二人對話,心裡突突直跳,剛才端著粥進來的時候,看到那位少婦含淚跪在門口,如今她總算把混亂的思緒理順了,夏老爺的女兒就是辰軒七年前娶的妻子,只是不知她為何又死而復生了。阿薇心裡又疑惑又慌亂,仿佛捲入了一場濃重的迷霧中。

    夏小姐沒死,從前那個自己早不放在心上的傳聞定然是假的,可真相又是怎樣呢?為何辰軒從未向自己提過。

    第45章

    見夏老爺神情激動, 辰軒心中更為肯定,哪有父母不想念子女的, 只是夏老爺將自己的真實心意埋藏的太深。

    「伯父,我所言沒有半分虛假, 既然夏小姐回來了, 自當與您父女團聚。」辰軒誠摯道。

    夏老爺似乎心弦鬆動, 霎時老淚縱橫,吶吶道:「辰軒你不計前嫌……讓老朽情何以堪, 你這麼多年受的委屈,可不能白受了……往後有什麼夏家能幫上忙的, 你只管開口。」

    辰軒知道夏老爺不會再將女兒拒之門外了, 釋然一笑, 「我受的苦已經有了補償, 您無需再介懷。」

    夏老爺抹了把眼淚, 看向阿薇, 心中瞭然。

    ******

    夏雲菲跪在父親的房前, 雙眸里含著的淚垂落, 浸入膝下的青石板上。

    眼前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她看到辰軒和阿薇走了出來,心中有些愧疚和尷尬,下意識低下頭去。

    兩人走上前來,腳步在她身前頓住了。

    她聽到頭頂上響起一個清越淡然的聲音,「你父親願意見你了。」說罷,兩個腳步繼續朝前, 往外行去。

    夏雲菲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余光中只剩下男子飄飛的衣角,她抬起已經麻木的雙腿,艱難又興奮地朝屋裡奔去。

    ******

    阿薇跟著辰軒走出了夏家,上了自家馬車。兩人行出一陣,阿薇鼓起勇氣,想問當年的事情,忽聽後面有人呼喚他們。

    辰軒勒了馬,阿薇掀開帘子朝聲音處看去,只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在他們後面停下了。

    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是夏雲菲,她走到近前,向辰軒鄭重行了一禮,遞過來一個錦袋。

    「范二公子不計前嫌,夏家也應投桃報李,還望公子收下此物。」

    辰軒擺手道:「范、夏兩家本是世交,今日冰釋前嫌實屬應當,我又怎能收取回報。」

    「此物是家父讓我務必交與范二公子的,還請不要推辭。」夏雲菲眸中已近乎渴求。

    辰軒不再推辭,接過錦袋,心想裡面或許是張巨額銀票,也是夏伯父一番心意。

    馬車再次行走起來,阿薇悄悄拉開車簾一角,去瞧站在一旁目送他們的夏雲菲,見夏雲菲目色流連地看著辰軒,心裡有了些奇奇怪怪的滋味。

    夏雲菲看著馬車消失在了熙來攘往的街頭,心頭回想起剛才那個清雋的身影……他似乎和七年前沒有太大變化,而自己,已經變了不少。只道當時年少,錯把草莽當英雄,否則,做個富貴閒適的少奶奶,留在父兄身邊,未嘗不好。

    夏雲翰騎著馬追了過來,看到妹妹在馬車前發愣,趕忙勒住了韁繩,下馬急問道:「范辰軒呢?」

    「已經走了。」夏雲菲不知道哥哥為何會追過來,「哥,有什麼事嗎?」

    「你把什麼東西給他了?」夏雲翰的手握成了拳。

    夏雲菲有些疑惑,「就是父親給的錦袋啊。」

    夏雲翰轉身就要上馬,想快點去把范辰軒截住,讓他把東西還回來,可轉而又想,東西已到了他的手上,他應該早就拆開看了,憑范辰軒聰慧的頭腦,多半過目不忘,自己就算把錦袋要回來,也已是徒勞。

    「妹妹,你可知道那錦袋裡裝的什麼?」

    夏雲菲蹙眉道:「應該是銀票、地契之類,父親想要補償他,我覺得也是應該的,雖然范家不缺那點錢,但也是父親的一番心意……哥哥就不要阻攔了吧。」

    如果只是一些財物,夏雲翰也就罷了,可是,他最是知道父親的脾性,勢必是遵守當年的承諾,將東西交給范家了。

    「妹妹,當年你走後,父親與范家達成了協議,所以這些年才會屈居於范家之下,否則這覃州制瓷業,我們夏家可要坐頭一把交椅,絕對輪不到范家。如今你回來了,范家自然不必再守那個秘密,夏家又何須再按當時的承諾,將如此寶貴的東西交給范家人。」

    夏雲菲不禁怔住,「哥,那個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那麼薄,想來也絕不會有價值連城的東西吧。

    夏雲翰嘆了口氣,正欲作答,見妹妹神色突變,看著前方。

    他順著妹妹的視線看去,只見前方一行來了兩人,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衣著儒雅而神態威嚴,旁邊跟著一個隨從,做武人打扮。這個隨從看著有些面熟,夏雲翰卻說不出在哪裡見過,他並不認得什麼習武之人,對方也正朝這邊看來。

    「雲菲!」邢林有些激動地喊了一聲,想不到真的會在覃州見到自己的妻子,他本以為妻子內心孤高,必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回家的。

    朗廷初到覃州,本是帶著邢林一起來微服出巡的,沒想到邢林突然神色大變,呼喊出聲。

    「是你妻?」朗廷記得邢林妻子出走的事情,那還是在他們到青釉鎮之前的事,雖是自己屬下,但他也不便詢問原因,見邢林仍是恪盡職守,正有心遣人幫他尋妻,卻不想在這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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