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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9:01 作者: 一鳥嚶鳴
    辰軒隨後也起了,見阿薇又穿回從前的衣裳,不由蹙了蹙眉。又想,往後多給她買些好衣裳,等她好生習慣了才是。

    吃過早飯,辰軒並未像往常那樣在書桌前忙碌,而是四處翻箱倒櫃,似乎在找什麼物事。

    阿薇卻沒發現他的異常,她清了些兩人的衣物到溪水邊清洗。那件新買的衣裙,就昨天穿了一次,但阿薇仍舊把它拿出來一併洗了。她喜歡這件衣服,視作他給自己的珍寶,洗得異常小心,生怕把那滑溜溜的料子弄傷了。

    心裡又想著,自己跟著他過日子,實在是享福了,他有錢也捨得花錢,在吃穿用度上毫不吝惜,雖是住在這大山里,可誰想得到她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呢?

    不過,他每次補瓷器都不需要自己幫忙,自己跟著他沾光過好日子,難免生出了點不勞而獲的感覺,那便只有在家務飲食上多用心,才能回報他了。

    阿薇將衣服晾在竹竿上,回屋打算歸置下昨天買來的東西,卻被辰軒叫到了書案前。

    阿薇走過去,見辰軒將正在看的書合上了,鋪開了筆墨紙硯。

    「會寫字嗎?」辰軒問。記得曲嬤嬤說她父親是秀才,那估摸著她能識得些簡單的字。

    果然,阿薇點點頭,「從前我爹教我寫過的…但我偷懶不喜練字,所以寫得不好。」卻不知他要做什麼,難道要考驗她字是否寫得好,那她實在要難為情了。

    「無妨。」辰軒道。

    他磨好墨,將筆遞給她,狀若無意道:「寫幾個字來看看吧…嗯…就寫你的名字好了。」

    剛才他翻了半天庚帖,卻不知之前放到何處了。想到她已是自己的妻,自己竟不知道她的名字,找不到庚帖又不好直問,只能借著看她寫字為由,來得知她的名字了。他知道人們喚她阿薇,心想她名字中或許帶了個薇字,卻不知寫出來是哪個字,全名又是什麼。

    阿薇接過筆,手上卻遲疑起來,「我的字…真的很難看…你看了莫笑我。」她現在真後悔小時候不用功了。

    「好,不笑你。」辰軒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忍住了笑意,故作肅然。

    阿薇落筆,寫下了三個小字,字確實算不上好,還因為手抖,有些歪歪斜斜的。

    阿薇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也不敢抬頭看他。

    卻聽頭上清越的聲音一字一頓響起,「喬----語----薇。」倒不像普通鄉下女子的名字,有幾分詩意,跟她很配。

    「是岳父所取嗎?」辰軒問。

    阿薇小心擱下筆,應了聲「是」。見他沒說自己的字丑,便放心了。

    「往後,我也叫你阿薇,你…也該改口了。」辰軒雲淡風輕的語調似乎意味深長。

    阿薇應了聲「好」,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那我叫你什麼?」

    她早覺得這麼你你我我的稱呼不太好了,但她該叫他什麼?

    辰軒?軒哥?好像叫不出口。

    當家的?好像不太適合。

    辰軒在心裡默嘆了口氣,盯著她道:「之前你叫過的。」

    阿薇迎著他深邃的目光,心裡有些發虛,「我之前叫過什麼?我…不記得了。」

    辰軒低頭收拾筆墨,淡然道:「那就慢慢想。」

    阿薇只得應下。

    可是直到午飯過後,她也沒想起來,心頭迷迷糊糊的,連收拾碗碟都忘記了。

    辰軒起身疊好碗碟,端在手裡往溪邊去。

    阿薇反應過來,忙攔住他,「我洗吧。」

    「不用。」辰軒徑直往溪邊去,「往後你烹食,我洗碗。」總是讓她一個人做這些,他也過意不去。她沒來時,這些洗刷的事他自己也是做慣了的。

    阿薇心頭雖不好意思,卻越發暖了。

    辰軒洗好碗碟,回頭走的時候,注意到支在岸邊竹竿上,晾曬著兩人的衣物。他白色的絲綢褻褲也晾在那裡,他不由怔得頓住腳步。

    她給他洗這麼私密的衣物?都怪他,昨日換下後,未及時洗了。

    這種貼身的衣物,他自旅居在外後,從來都是自己洗。父母派來照顧他的下人,他只允許他們做些灑掃烹食的事情,貼身衣物從不讓他們碰,連曲嬤嬤這樣的老僕也不例外。

    大約他有些潔癖,又極重隱私,被人碰了私密的東西,便會有些不自在。

    如今望著那片雪白,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想,好像也沒有那麼不自在,既然已決定和她生活了,她往後就是自己最親密的人,洗了就洗了,心裡除了驚異,並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午後,天氣悶熱。大約午飯忍不住吃多了,辰軒這會兒難得有了些困意,便走至裡間屏風後,打算躺於席上小憩。晃眼看到矮几上放著的鏡子,裡面的那張臉似乎圓了不少,便起身到鏡前仔細端詳。

    他果然是胖了!面上的稜角竟模糊了幾分,兩頰能掐出肉來,越發像從前少年時稚氣未脫的樣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擺好鏡子,躺於席上,卻毫無睡意。

    這才多少時日,他竟然被她養胖了!從前竟全然未意識到,自己是個這般貪吃的。時不時去鎮上用餐,不過作為調劑,只因自己太過不擅烹調而已。如今吃了她的飯菜,才知道自己並非清心寡欲,起碼肚裡是養了饞蟲的……

    阿薇見辰軒午睡,不捨得打擾他,便輕手輕腳往書架上取了一本字帖,帶上門出來,到廊下坐著揣摩起來。

    雖然他沒有嫌棄她字寫得丑,但她仍舊想著把字練好了,往後他再讓自己寫什麼,也就不必自慚形穢了。

    阿薇正看著,溪水那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阿薇抬頭一看,正是表哥楊青松。他趕著馬車,將那個大浴桶給他們送上山來了。

    阿薇吶吶喊了聲「表哥」,心裡滯了一瞬,還是過去幫他一起將那大浴桶從竹橋上推著抬著到了廊下。

    楊青松喘了口氣,見房門緊閉,問道:「你家男人不在?」

    阿薇拍了拍手上的灰,給楊青松倒了碗水,遞給他,「他午睡呢。」

    楊青松點頭,一時無話。今天老闆讓夥計往大瓷山上送貨,他知道那是阿薇家買的貨,心裡好奇想看看她住的地方,便主動來了。

    這會兒見這竹屋修得倒是精緻,裡面卻不得而見。又悄悄打量阿薇,見她今日穿著洗得發舊的衣衫,心中陡升疑慮。

    她這男人莫不是在外人面前做樣子,在人前讓她穿得跟仙女似的,人後卻是把她當個使喚的?天氣那麼熱,她剛才一個人坐在廊下,那男人卻自己在裡面睡大覺,也不心疼她,讓她進去避避暑氣麼?

    想著那男子當真長得像個神仙一般,又甚富貴,買的浴桶是最貴最好的,加上送貨補的錢,夠窮人家用度大半年了。

    只是這樣一個人偏偏身份不明,流言纏身,楊青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昨日在木器鋪就打了個照面,很多事情來不及問她。

    阿薇這會兒也是疑惑,心想表哥應該避嫌才是,怎麼第二日就上門來了,難道昨日的事情他半點不覺得尷尬?又想自己或許多心了,表哥為木器鋪做工,若是老闆叫他來的,他也無法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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