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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9:01 作者: 一鳥嚶鳴
    「那,他多大年紀啊?」阿薇對這個不願生活在繁華地方,反而獨居深山的小伙子有幾分好奇。

    老婦眉眼柔和,笑道:「今年,二十有五。」

    怎會這般年紀才說親?阿薇皺眉。常聽人說,那些上了年紀還找不到媳婦兒的要麼是身體有些殘疾,要麼就是家中太過窮困。

    老婦自然知道她的擔憂,嘆了口氣道:「姑娘,老身也不騙你,這個小伙子呢,七年前成過一次親,不過那娘子竟是個病秧子,沒留下一兒半女就走了。後來,這小伙子也一直沒有再娶,這些年,他自己存了不少錢,這不,家裡操心他的婚事,讓老身好生給相看一個,老身在鎮上看到過姑娘幾次,想著你們是同行,就動了心思。」

    聽說是個鰥夫,阿薇難免有些膈應。只是又想,兩個人成親走到一塊兒,自然都希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到底天災人禍不可預料。想來這人拖到現在才再娶,也該是個情深義重的人。

    老婦又將自己說的這小伙子好好誇讚了一番,見阿薇只是陪笑不語,以為未婚女子臉皮薄,便收了勢,轉而道:「姑娘,老身今日與你閒談一番,你莫要覺得尷尬,一切是為了一段大好姻緣。你若不反對,我改日便讓那小伙子遣了媒人過來,與你家中大人細說。」

    阿薇客氣地點點頭。

    老婦走後,阿薇提著籃子繼續往山上行去。

    雖對老婦所說的事並未太過放在心上,但她有心把今日的際遇與爺爺講述,讓爺爺明白除了王屠戶家,並不是已沒有別的選擇,好防止爺爺情急之下答應王屠戶家。

    回到家中,卻聽小謹說,爺爺身子還未好,喝了一碗自家挖的草藥熬的水,已經睡下了。此事便暫作罷。

    第二日早上,喬老頭身子好了些,便決定出攤。

    阿薇想勸他多休息休息,喬老頭卻是個固執的性子。她便不再勸,只把重擔挑在自己肩頭,想換爺爺來拿輕一些的工具箱。

    喬老頭卻把擔子挪到了自己肩頭,笑得仍舊硬朗,「爺爺還挑得動,你女孩子家的,壓彎了肩頭不好看。拿好工具箱,給我開門吧。」

    阿薇嘆口氣,心裡卻有了幾分暖意。爺爺雖待自己不如小謹,到底是沒有苛待的,若說爺爺苛待了誰,便是苛待了他自己吧。

    伸手推開門,阿薇見門外站著一個塗脂抹粉,頭上簪花的中年婦人,只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什麼行當了。婦人臉上堆笑,也是正欲敲門的樣子。這媒人不是之前的劉媒婆,阿薇覺得眼生。

    「爺爺。」阿薇朝門裡叫了一聲。

    喬老頭側頭看出來,見是媒人,趕忙放下擔子,請進屋來。

    喬老頭在簡陋的廳堂里接待媒人,阿薇捧了兩杯茶進去,不便久留,放下茶杯就出來了,卻隱約聽得爺爺略嫌惡地問了句----「是個鰥夫啊?」

    鰥夫?那該是昨天碰到的老婦說起的那位。她真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遣了媒婆來。

    小謹躲在門外偷聽,被剛出來的阿薇抓個正著,只好吐了吐舌頭,輕手輕腳回了自己房間。

    阿薇從水缸里打了半桶水,往院子裡侍弄起那些初春種下的瓜果葉菜,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媒婆才從廳堂里出來,喬老頭坐在桌前,臉色看不出好壞,阿薇便放下葫蘆瓢,替爺爺送客。

    媒婆走到門口,突然笑呵呵拉起她的手,阿薇猝不及防,只得訕訕笑著,卻聽媒婆語重心長地道:「姑娘,這家的小伙子是真好,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我在這十里八鄉保了多年的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媒婆回頭往廳堂里看了一眼,又低聲道:「姑娘的終身大事,可要自己拿個主意。」

    送走媒婆,阿薇知道,大抵是爺爺猶豫不定,所以才有了媒婆那番話。雖則媒婆說話常有誇張之處,倒也不會是胡吹海侃,畢竟保得了一時媒,保不了一世婚,總還是要給自己的行當留些名譽。因而她覺得,大抵老婦昨日說的這個人,品行和相貌還是過得去的。

    喬老頭見阿薇走了過來,便讓她坐下,開口道:「阿薇,今天遣媒婆來的這家人,倒是之前不曾提過的。我聽著不錯,就是男方年紀稍大了,又是個鰥夫。」

    第4章

    喬老頭燃了旱菸,將這個小伙子的情況又講了一遍,與昨日老婦所言基本相同,說罷,他徐徐吐出一口煙,對阿薇說,「你自己拿個主意吧。」

    阿薇對於自己沒有見過的人,光聽別人說道,實在難有什麼判斷,便反問道:「爺爺,您覺得如何?」她想知道爺爺的真實想法,真正拿主意的人,是爺爺。

    喬老頭擱下煙杆,一時語重心長,「這些年,你跟在爺爺身邊做幫手,倒是耽誤了學女紅,若去別的人家,難免有被嫌棄的地方。而這個小伙子也是補瓷匠,你去了能給他搭把手,他有倚仗你的地方,想必不能苛待了你。他又是獨居的,父母兄妹都在覃州,不用你伺候公婆,也免了你被婆婆、姑嫂磋磨。聽說他上面那個哥哥,已經給家裡添了兩個孫子。這麼一來,公婆不會催著你添丁,你倒能過得順遂些。」

    阿薇沒想到爺爺的心思這般細膩,能想到這些她從不曾想過的問題。這麼一說,她對這門婚事倒有了些興致。

    其實喬老頭還有一點沒說,他覺得生活在省城的人,眼界自然比鄉下人高得多,有了在覃州的親家,對小謹或許能有個幫扶。

    喬老頭曉得諸般好處,卻也看到了鰥夫身份的美中不足,只是他仍舊道:「他從前成過親,這也有個好處,想必他比那些愣頭青小伙兒沉穩些,會疼人些。」

    阿薇明白了,爺爺是同意的,想必除了這些理由,這個小伙子願意出的聘禮也能合爺爺的意。爺爺是希望她點頭的,之所以沒當場答應媒婆,大抵因為先問過自己,會顯得少一些獨。裁的意味。

    「爺爺,這個人不是本村的,大瓷山那裡咱們又不熟,不能光聽媒人怎麼說,還是得去打聽打聽才好。」阿薇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喬老頭咂口煙,點點頭,「爺爺也是這麼想的,你放心。」

    這日因媒婆上門的事情耽誤了時間,祖孫二人便沒再去鎮上擺攤,只挑著擔子順著村子裡走了一圈,又往鄰村吆喝,統共補了三個破瓷碗,一個青釉瓷壺,兩個大水缸。那大水缸是鄰村祠堂里的,有一人高,破得厲害,補完便得了兩百個錢。祖孫二人摸著錢,頓時眉開眼笑,喬老頭做主早些收攤回了家。

    晚飯吃得相對豐盛,祖孫三人有說有笑,婚事與束脩的迫在眉睫,暫時被喜悅沖淡了。

    第二日,喬老頭獨自下山去了。阿薇猜到爺爺是去打聽那鰥夫的事情,心裡對於結果說不出是期盼還是不安。

    哪知不到午時,喬老頭便回來了,見他臉色不太好,阿薇只好壓下了心頭的迫切。

    飯桌上,喬老頭自己苦著臉開了口,「今日下山,聽到一個消息。私塾那邊的束脩又漲了,竟又加了五兩,統共要十五兩之多。所以,小謹,爺爺沒法子讓你去鎮上念書了。期限只有幾日了,十五兩銀子咱們是不可能湊上了,阿薇,你的婚事便不用急,爺爺慢慢給你找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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