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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素雁有些尷尬，陪著笑說道：「阿姨，沒事誰喜歡離婚呢？」

    嚴母有些惱火：「那你說說，他們又什麼事非得離婚的？！」

    唐素雁瞟了嚴平陽一眼，沒有說話，嚴平陽打斷了母親的話：「媽，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思？」

    「怎麼沒有意思？」嚴母卻不依不饒，「俗話說得好，夫妻啊，還是原配的好，你看，孩子也有了，鬧離婚，鬧什麼離婚？還不是委屈了孩子？」說著，嚴母又對唐素雁說道：「你和靜宜也是那麼多年的小姐妹了，今天當著你的面，我也不能不說她。男人也是人，能沒個缺點不足的？男人不好了，是要管，可是離婚了還管什麼啊？你管得著嗎？」

    嚴母說著，又拉著兒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還有你，你說，當初要是你說一句軟話，靜宜能咬緊牙關一定要離婚嗎？什麼心裡有你沒你的，日子過久了，家裡到東到西都是你的影子，她想避也避不開，不就有你了，你那麼心急幹什麼？」

    唐素雁「撲哧」一笑：「就是啊，心急，所以才生女兒的嘛！」

    嚴平真也覺得好笑，只是看見嚴平陽局促不安的樣子，倒不好再笑他了，抱了潔潔到一邊逗她玩。

    嚴母嘆氣道：「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會鬧，其實結婚就是過日子，什麼愛啊情的，沒結婚之前，玩過也就是了。結了婚，有了孩子，就該有些責任心了，不要一天儘是什麼你愛我啊，我愛你的！這愛來愛去的，愛得家也沒了，孩子也不管了，就天長地久了？還說什麼我是你的唯一，你是我的永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跟你們說啊，這天底下，只有一種男人不能嫁，一種女人不能娶，那就是自私得心眼裡只裝得下他自己，沒有父母孩子，也沒有長輩家人的那種人。其他的人，都不要緊。開始的時候，是性格不合，矛盾也多。可是你們想想看，這孩子剛到娘肚子裡的時候，也鬧騰啊，又是嘔吐又是胎氣的，可你見哪個當娘的，為了這個不要孩子的？

    「所以啊，只要大家心裡都裝著一個價，不管有什麼矛盾，都用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又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呢？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的？既然結婚了，就都長大了，都是當爹做媽的人了，做什麼事情也不能光想著自己了，對吧？」

    嚴平陽和唐素雁都不吭聲了，嚴母看著病床上的江靜宜，對兒子說道：「你回去吧，不是說明天還有事嗎？我在這裡陪著她就好了。潔潔就讓平真帶回去吧，雪君會管的。」

    「媽！」嚴平陽陪著笑，「哪能讓你管呢，這一整夜下來，明天就該我們來陪你了。我已經讓小安替我請了假，明天沒事了，我陪著吧。」說著，嚴平陽招手叫來女兒：「潔潔，跟奶奶回家去好不好？樊老師在家裡等著你呢。」

    潔潔扭著身子：「不要，我要回家，回家吃媽媽買來的楊梅！」

    唐素雁忙笑道：「阿姨，潔潔就給我吧，這兩天正好我兒子被他奶奶帶走了，我一個人也悶得很呢，我陪潔潔住在靜宜家裡好了。」她不敢說自己正鬧離婚住在那裡。

    見潔潔膩著唐素雁，嚴母便也不堅持了，叮囑了兒子幾句，和嚴平真一起走了。唐素雁也帶著潔潔走了。

    回到家，給潔潔洗漱完畢，又給了她一碗楊梅，讓她邊吃邊看電視，唐素雁自己進衛生間去洗澡了，不一會兒，就聽見手機鈴聲響，她以為是嚴平陽打來的，忙跑出來看，卻是一個陌生的電話，遲疑的接起來問了一句：「誰啊？」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才聽見一個猶豫的聲音：「唐素雁？」

    「葉峰？」唐素雁也吃了一驚，「你有事嗎？」

    「哦！」葉峰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我是和小靜一起出差回來的，船上她吐得很厲害，我是來問問她，現在好點了沒有？」

    唐素雁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不是很好，回來又吐了，現在在急診室掛鹽水，嚴平陽陪著她，你就不用擔心了。」

    電話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然後是一句禮貌的道謝，就掛了。唐素雁倒愣住了，原來以為他會問很多，沒想到連一句也沒問，一時轉不過彎來，怔怔地看了潔潔好久，才憤憤不平地說道：「你媽媽遇到的男人全有病，怪不得她這麼倒霉！」

    鹽水一直掛到凌晨一點多才算告一段落，嚴平陽本來想讓江靜宜留在急診室，怕天太晚出去不好，可是值班醫生建議他們回去適當吃點東西，這樣可以恢復得快一些，於是嚴平陽半扶半抱著江靜宜，走出了醫院，要陪她回家。

    坐進車裡，聽說唐素雁帶著潔潔在家裡，江靜宜有些猶豫了，擔心回去吵醒了女兒，嚴平陽小心地建議道：「那去我家好不啊？」

    這半夜三更的，還真是無處可去，江靜宜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嚴平陽發動了車子，怕她暈車，儘量緩慢地朝家裡開去。

    初夏的凌晨，街道上依然熱鬧，各種小吃攤擺在人行道上，吃宵夜的人們絡繹不絕。賣餛飩的竹梆敲得有板有眼，配合著吆喝聲，似乎叩開了記憶的大門。

    「我要吃小餛飩！」也許是因為在急診室里睡過了，江靜宜覺得精神好多了，她趴著車窗，提出來要求。

    「醫生說了，不許吃肉，你沒聽見啊？」嚴平陽一口拒絕。

    「餛飩才一點點肉嘛！「江靜宜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著。

    嚴平陽轉過頭去看她，見她賭氣的樣子，和女兒捧著杯子要可樂的樣子也沒什麼兩樣，不覺好笑，聲音就溫柔了起來：「好了，別生氣了，給你買就是了。不過，不許吃肉，就吃皮，喝點湯就好了，知道不？「

    「就在這裡吃。」江靜宜得寸進尺。

    「不行！這個不能依你，買了回家去吃。這裡風大，才掛完鹽水，一會兒再把你吹病了怎麼辦？」嚴平陽把車停在路邊，自己下了車，把江靜宜鎖在裡面，「不許下來啊！」

    看著嚴平陽走到餛飩攤前，熱氣模糊了他的身影，一如戀愛的時候，他們不想待在家裡，又無處可去，便常常來到這樣的小吃攤前，叫上兩碗宵夜，邊吃邊聊，有時候能待上一個多小時，一直到老闆不斷地朝他們翻白眼，才起身離開。

    雖然她承認，和嚴平陽在一起，沒有那種很親昵的感覺，可是卻很安心。因為和葉峰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敢提婚姻問題，她知道葉母竭力反對他們，她不想給葉峰增加壓力。可是和嚴平陽在一起，他們說得最多的，就是婚姻。這個話題，讓她非常安心，好像找到了歸宿的浮萍，不再擔心秋風的無情。

    重新走進他的家，江靜宜有些吃驚，和上次來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見她呆呆地四處張望，嚴平陽倒笑了：「看什麼？是她的東西，都已經拿走了，這回該沒有生人味了吧？」江靜宜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走到沙發邊上坐了，慢慢吃著餛飩。

    嚴平陽進了衛生間，等他出來，發現江靜宜倒在沙發上又迷糊了起來，便上去拉她：「起來，床上去睡。」

    「不嘛！」江靜宜有些撒嬌，「我就睡沙發。」

    「想得美，那我睡哪兒？」嚴平陽拉起她，突然笑著附著她的耳邊說道，「抱你上床好不好？生了女兒以後，就一直沒抱過你呢。」說著，也不等江靜宜回過神來，嚴平陽已經一把抱起了她：「別亂動啊，亂動掉下來摔壞了，我會心疼的！」

    病中的嬌弱讓江靜宜心亂神迷起來，雙手不由自主地抓著嚴平陽的衣服，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從客廳到臥室，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可是江靜宜卻感覺走了很長很長。

    躺在床上，看著身邊的嚴平陽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江靜宜反倒清醒起來。想起結婚的時候，想起離婚的時候，想起嚴平陽最近的表現，想起唐素雁的話，也想起了葉峰的話。

    葉峰沒有明說，他知道她的性格，拒絕所有在她看來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但是她也看得出來，他希望她能等他。可是，真的要等他嘛？儘管知道時間不可能會很長，儘管知道婚姻的坎坷和當初分手的真相，讓他不可置疑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心裡，可是，雖然知道了他依然愛她，卻不能確定他是否也能愛潔潔。

    她可以容忍別人勉強接受自己，卻不能容忍別人勉強接受女兒。她希望這個世界所有迎接女兒的人，都是真心誠意，這……葉峰給得了嗎？

    她請嘆著氣，看了看熟睡中的嚴平陽，婚姻雖然有時候很麻煩，也很容易讓人失望，可是就算是曾經有過的婚姻，卻也依然為世俗所承認。而血緣關係，更是因為不可分離的緣故，而在婚姻中起著無可替代的協調作用。

    就好像今天，嚴平陽出現在她家裡，陪她去醫院，留在那裡照顧她，這些都不會產生什麼非議。因為她還有一個身份，她是他女兒的媽媽。可是葉峰就不行，他沒有辦法出現，就算是她是他心裡的唯一，他也不能陪伴在她的身邊。

    江靜宜長嘆了一口氣，挪動了一下身子，就聽見嚴平陽問道：「睡不著嗎？睡不著就閉著眼睛養養神吧。來，我抱著你。」說話間，江靜宜就被嚴平陽摟在了懷裡。

    第二天是星期天，江靜宜一直睡到十點多才起床，卻發現嚴平陽不見了。床頭柜上放著一張紙條：「靜，我單位有事，出去一下，午飯我回來煮。微波爐里有白粥，你要是醒了就吃一點，千萬別把自己餓著了。潔潔今天去我媽家，你不用擔心的，我下午去接她回來。「

    沒有落款，因為熟悉彼此的字跡，他們留字條都不題落款。不同的是，他管她叫「靜「，她管他叫」平陽「。不由自主地想起葉峰的話來：「記得以前你一直就是連名帶姓地叫我，說了一百遍也改不了！」

    生活的細節，有時候體現的是一個人在你心中的位置。那麼在她的心中，到底是葉峰重要一點，還是嚴平陽更重要一點呢？

    從微波爐里取出白粥，盛了一小碗，慢慢吃完，才發現廚房的水槽里，居然攢了一堆的碗筷，江靜宜忍不住笑了。

    嚴平陽極討厭洗碗，洗東西也只洗床單，所以她那天才會問他會不會洗衣服。本來見他那天在她家裡又洗衣服又洗碗的，以為他改變了很多呢，現在看來，還是沒有改變多少啊！果然，一個人的性格習慣並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可是那天他怎麼會那麼勤快呢？裝裝樣子給她看的嗎？他還學會裝樣子了？這是難得，不知道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