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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靜宜的信手翻閱著筆錄，沒有作聲。肖敏娜突然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離婚呢？既然你丈夫不肯出錢，那你就再等等，等時間到了，讓他給你辦出國也好啊，他不是答應你了嗎？你現在離婚，那可就真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肖敏娜的問題讓鄒月紅頓時雙淚長流：「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媽病了，我怎麼能走呢？再說了，我媽生病還要錢看病呢，問他要，他又不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想借著離婚問他敲一筆，拿來了給我媽看病也好啊！誰知道卻什麼也拿不到！我現在什麼也不要了，我只想留住我媽，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嫁了這樣一個男人，我早就成了別人的笑話了，連自己的哥哥姐姐都笑我……」

    鄒月紅放聲大哭，嚇得肖敏娜慌忙把紙巾盒遞給她：「別，你別這樣！咱們好好說話啊，總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好容易勸得鄒月紅止住了哭泣，一盒紙巾幾乎去了一半，但是再次抬頭的鄒月紅，卻讓江靜宜有些吃驚。被淚水衝去了脂粉的她，看起來倒還蠻清秀的，至少不象化了妝的時候那麼怪異。

    江靜宜看著鄒月紅接過肖敏娜遞給她的水慢慢在喝，才開口道：「鄒小姐，聽了你剛才的話，結合你婆婆的描述，我個人認為，你們的婚姻確實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的，所以你的離婚訴求，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關於你要求在離婚時分享你丈夫的財產，可能性不是很大。第一，你們沒有婚後夫妻共同生活的經歷，第二，你根本無法提供你丈夫財產的證明。就這兩點，已經完全可以讓你在這場婚姻中一無所獲了。」

    鄒月紅呆呆地看著江靜宜，眼中只有讓人不忍目睹的絕望。肖敏娜有些不忍心了，輕輕捅了捅江靜宜。

    江靜宜沒有抬頭，停了一會兒，繼續說下去：「所以，我的意見是，你們還是協議離婚比較好，這樣你可以和你丈夫協商一下，看在這些年夫妻的份上，對你做些適當的補償。我見過你婆婆，也不象是個沒教養、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不撕破臉皮，事情應該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

    鄒月紅卻搖了搖頭：「江律師，你是不知道，我老公的小氣，其實就是跟他媽遺傳的。所以你如果把剛才那話告訴她，她知道打官司可以不付給我一分錢的，哪裡還肯給我補償。」說著，心裡卻是說不出什麼滋味，那眼淚只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如果你的要求不是很高，我可以和你婆婆協商一下。畢竟，上了法庭，把家庭隱私往大庭廣眾之下一擺，誰也不好看，對吧？」

    鄒月紅眼睛一亮，忙應道：「我的要求不高，江律師，只要他們出的錢可以保證我媽媽的醫療費就可以了，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要求了。」

    「我想也是這樣的！」江靜宜看了看她，「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建議你能出去找一份工作，女人也是人，又不是寵物，幹嗎要別人養著？」

    「好的，江律師，我記住你的話了。」鄒月紅點點頭，又擦了擦眼淚。

    「那麼，就這樣吧，我和你婆婆聯繫好了，再通知你。」江靜宜收拾著筆錄，一邊說道。鄒月紅連連道謝，紅著眼睛走了。

    送走了鄒月紅，肖敏娜越想越不可思議，自言自語地說道：「你說這鄒月紅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嫁給這個男人啊？為了錢？可是錢在人家手裡，人家又不給你。出國？就憑她那木瓜腦子，出去能幹什麼啊？」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江靜宜不以為然地說道，然後沉思了一會兒，遲疑地說道，「我倒是覺得可能是高家的人發現鄒月紅出國以後會有另外的想法，所以找藉口不給她出去。而且，鄒月紅當初也不可能知道那男人是這樣的德性啊，要是知道，說不定也就不嫁了。」

    肖敏娜試探地問了句：「你的意思是，鄒月紅可能也只是把那男人當成了出國的跳板？所以男方感覺到了就不想做這賠本的買賣了？」

    江靜宜笑了一下：「我也只是猜猜，不過也不能說就沒有這種的可能。」

    肖敏娜只是不解：「靜宜姐，雖然我也不太相信有什麼天長地久的愛情，可是把婚姻當成交易，這我無論如何接受不了！想到晚上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男人，之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要利用的工具，怎麼想怎麼彆扭！

    「再說了，就是要找工具，也找個稍微看得過去一些的吧！就這個男人，說實話，不要說他一毛不撥，他就是給我一千萬，可以讓我上廣寒宮，我也絕對不嫁！你看他長得那模樣，那是個男人嗎？怎麼我看來看去就是象個猴子呢？」

    「胡說！」江靜宜假裝惱怒地說，「什麼猴子，你見過沒長毛的猴子啊？人家猴子毛絨絨的，蠻可愛的好吧！」

    肖敏娜笑地伏了桌子上：「啊喲，靜宜姐，我真沒想到你還能這麼損，罵人都不帶髒字的！那你猜猜看，他有多大了？」

    江靜宜也吃吃地笑了：「年齡應該不是很大的吧，上次看見他媽也才六十多啊，他大概就三十多一點吧。」然後就有些莫名其妙，看著肖敏娜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肖敏娜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三十多？靜宜姐，難道你沒發現，我老爸都比他年輕多了！你看他那不長毛的腦袋，看起來最起碼有六十了！」

    江靜宜笑了，拍了一下她的頭：「好了，玩笑開過了就好了，多說也沒意思的，收拾了回家吧，又不算加班的，明天還上班呢。」

    肖敏娜應了一聲，利索地把一次性杯子，紙巾都收拾了，突然問道：「靜宜姐，那你讓他們別起訴了，所里不是少了一筆生意？你不怕主任找你算帳啊？」

    江靜宜兩手一攤：「算什麼帳？是他讓我注意國際影響，要維護社會和諧的啊！這要是一打官司，把這麼些隱私都公布出來，不是影響本縣的新娘輸出了嗎？」

    肖敏娜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卻又搖頭，和江靜宜並排走出單位時，還在感慨：「靜宜姐，你說怎麼有那麼多人想不明白，其實，錢這東西，夠用就行，要得再多，還不是日求三餐，夜求一宿嗎？就為了錢，把自己當做商品賣，你說值不值啊？反正我以後找老公，雖然不要求英俊瀟灑，但是一定要對得起觀眾，不能這麼噁心人的！」

    江靜宜突然一笑：「小杜沒讓你噁心吧？」

    肖敏娜臉一紅：「靜宜姐，你說什麼呢！」說著，一扭身，朝車棚跑去。

    正文 第十一章  記憶中的甜蜜（1）

    江靜宜家離得不遠，因此她一直是步行上班的，見肖敏娜跑了，拿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給唐素雁打了個電話。

    「我來接潔潔？」

    「過來吧，等你吃晚飯呢！」唐素雁在電話里大聲說著，「打了你三四個電話沒人接，我就知道你這傢伙一定又把自己給忘了。」

    江靜宜笑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沒吃晚飯？」

    「還不是我家那壽頭老公，說要等你，然後你家女兒跟著湊熱鬧了，沒辦法，只好等你了。」

    「那兩個小傢伙還不餓壞了啊！」江靜宜有些感動，腳下就加快了步子，朝唐素雁家走去。

    「放心，兩個小傢伙已經一人吃了一個玉米，餓不著他們的！倒是你啊，動作快一些，餓壞了有人心疼的哦！」說著，就聽見唐素雁在電話里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然後不等江靜宜回過神來，就把電話掛了。

    一定又是女兒不知道和唐素雁說了什麼，江靜宜笑著想，然後把手機放進包包里，在路邊的水果攤上稱了一個西瓜，幾個桃子，拎著來到了唐素雁的家。

    潔潔蹦出來開門，拖了她就往裡走，於是江靜宜尷尬地發現，嚴平陽也在。

    「加班嗎？怎麼弄得這麼晚？」看見她進來，嚴平陽站了起來。

    江靜宜站在門口，有點進退兩難的意思了。唐素雁忙說道：「怎麼了？站在那裡不動，有人礙著你了？你可別怪我說，人家可是比你早來，都呆了一個下午了，我總不能因為你把他趕走吧？再說了，你不想見他，女兒要留他啊，我也沒辦法，是不是啊，潔潔？」

    說著，一邊朝著潔潔一個勁地使眼色，就見潔潔撲進江靜宜的懷裡，高興地說道：「媽媽，媽媽，爸爸今天也給我燒了一個寶貝羹呢！」說著，拖著江靜宜就在座位上坐了，然後不等她喘口氣，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她的腿上，指著桌子中間放著一碗羹說道，「媽媽，你看，這就是爸爸給我做的寶貝羹，是不是香噴噴的，讓你食指大動啊？」

    自從在電視裡學到了「食指大動」這句話，潔潔便逮著機會就說，說完就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貪婪像。江靜宜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佯嗔道：「你就折騰人吧！到大媽媽家來吃什麼寶貝羹，你不怕煩死人啊？」

    「不煩，不煩！」見江靜宜坐下了，唐素雁鬆了口氣，「反正有人要拍自己女兒的馬屁，管我們什麼事？我們還沾潔潔的光呢，也嘗嘗潔潔口中這獨步天下的美味是什麼？」

    江靜宜抿嘴一笑：「什麼獨步天下，就是小孩子吃的東西，裡面沒刺沒骨頭，吃起來可以囫圇吞下去的，其他有什麼啊。」

    「沒刺沒骨頭？」唐素雁一臉的不相信，然後對潔潔說，「寶貝啊，你爸爸可能做錯了，大媽媽看見他做的羹里，絕對是有刺有骨頭的！」

    「不會的，不會的。」潔潔拼命搖頭，然後指著說道，「就是和媽媽做的一模一樣的嘛！媽媽你自己看啊，是不是一樣的？」

    江靜宜順著女兒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桌子中間放了一大盆的魚羹，上面也澆了一層麻油，撒了點點蔥花，色澤宜人，濃香撲鼻。

    江靜宜笑笑：「外面看著一樣，裡面就不知道了，要不寶貝先嘗嘗。大媽媽說裡面有刺的，你吃的時候小心些了。」

    「對，潔潔嘗一下吧，嘗了就知道了，爸爸做的寶貝羹，是不是和媽媽做的一樣！」唐素雁一邊說著，就舀了一勺的羹放在潔潔的小碗裡，一邊朝江靜宜抱怨，「你這是什麼發明創造啊，我聽了半天都沒聽懂是怎麼燒的。幸虧嚴平陽還有些經驗，說好象是魚羹，就試著做了一碗，你也嘗嘗？」

    江靜宜心裡好笑，什麼發明創造，只是因為疼愛女兒，所以不厭其煩，做的一道適合孩子吃的羹罷了。於是笑了笑，正要說話，潔潔已經把吃進嘴裡的羹吐了出來，然後不高興地說：「這不是寶貝羹！」說著，就生氣地看著嚴平陽，「爸爸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