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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7:48 作者: 夢筆錦書
    「應該是這樣的。」江靜宜平靜地說道,「法律是講證據的,你要法院採納你的主張,就必須提供相應的證據,所謂誰主張,誰舉證,不然,審判長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可是他在澳大利亞!他什麼都在澳大利亞,你要我去哪裡找證據?!去哪裡找啊!」鄒月紅突然激動了起來,衝著江靜宜大叫大嚷,「你會幫他打官司,會幫他讓我一分錢都拿不到的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嫁給他,還不是為了錢嗎,還不是為了出國嗎?不是為了這些,這種鬼男人,誰嫁給他啊!」鄒月紅激動得不能自己,說著說著,突然拿過隨身的包包,在裡面翻啊翻,翻出一疊照片,往辦公桌上一扔。

    「你們看,你們看,我也不怕丟人了,就這樣的男人,要不是他說可以讓我出國,要不是知道他在澳大利亞,是個澳籍華人,我怎麼可能嫁給他啊!」

    「鄒小姐,這不是我幫不幫你丈夫的問題,關鍵是你有沒有證據來證明你的主張。」江靜宜還在那裡費勁地解釋著,肖敏娜已經拿了那些照片好奇地看了起來。隨即就驚奇地抬頭看著鄒月紅,一臉的不可思議。

    江靜宜有些奇怪,湊近瞄了一眼,也瞪大了眼睛,險些笑出聲來,忙低下頭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抬起頭來同情地看著鄒月紅,溫和地說:「那就請你先說說你們的婚姻經過吧,也許我們可以想一個更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鄒月紅輕輕抿了幾口茶,總算平靜了一下情緒,開始了訴說。她首先肯定了,自己從來就沒有愛過高文凱。

    「照片你們也看見了,這樣的男人,處個三年五年,如果他能夠溫柔體貼一些,說不定也會有人愛上他的。可是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你要我愛上這樣一個男人,你們想,可能嗎?」說到這裡,鄒月紅自嘲地撇了撇嘴。

    「可是我媽說,嫁給他就能出國,還是澳大利亞,那該是一件多麼讓人神往的事情啊。老實說,那些天,我滿腦子都是澳大利亞,黃金海岸、塞班島、雪梨歌劇院,好象走馬燈一樣在我的腦子裡閃現,而這一切,只要我答應嫁給這個男人,就都可以得到了。也就是說,只要我點一下頭,我就屬於那個地方了!我那時真的是興奮地快要瘋了,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事情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高文凱高高興興地走了,高家二老就來鄒家拜訪,客氣地問他們對婚事有什麼要求。

    既然人家是在澳大利亞賺大錢的博士生,父母又這樣客氣,鄒月紅家便毫不猶豫地提出了聘金、房子、酒席、首飾、衣服、婚紗照等各種要求。這些要求的底線,便是要超過鄒月紅家所有親戚朋友的婚禮規模,以顯示鄒家的女婿不是一般的人。

    可是除了婚紗照,高家二老很慡氣地答應會拍得好一點的,其他都被否決了。看著鄒家父母黑得如烏雲一般的臉色,高母只是輕輕地嘆了一聲:「結婚移民也是要花錢的。」

    這句話把鄒月紅所有的不滿都打消了,聘金是父母拿的,首飾等結婚後再買也可以,房子嘛,自己又不打算在國內長住,可有可無,至於酒席,那是給別人吃的,越多,自己要敬酒的時間就越長,不就是越累嗎?還是未來婆婆的話有道理,出國才是最要緊的!

    因此鄒月紅便纏著父母取消了一切繁文縟節,只是簡單地辦了五六桌酒席,聘金拿了八千,首飾只有一套,婚紗也是租的。

    正文 第十章  一場交易一場空(6)

    鄒月紅對這一切沒有什麼不滿,她熱切地等待著出國的日子,可是等來的卻是五年內,高文凱不能擔保任何人移民澳大利亞的消息。

    五年?一個女人有幾個五年可以等?更讓她受不了的是,高文凱提出出國後再生孩子,這樣孩子就名正言順是澳大利亞國籍了。也許高文凱考慮得有道理,可是這對於鄒月紅來說,實在是太難熬了。

    丈夫不在身邊,又沒有孩子,孤守空房的冷漠已經讓她寂寞難耐了,高文凱卻沒有半份的體貼。不僅要求她繼續工作養活自己,還要求她有空就去婆家照顧公婆,替他盡孝。

    「什麼替他盡孝,說穿了,還不是到他家去當小媬姆!」鄒月紅憤憤不平地說道,「要我當小媬姆也就算了,他稍微客氣一點,我就當是上班賺錢。可是你們知道這個男人小氣到什麼程度?

    「我的小姐妹知道我嫁了一個澳大利亞的華人,都嚷嚷著要我請客。我去跟他說,讓他出錢請客,你們知道他怎麼說,『你的小姐妹,為什麼要我請她們吃飯啊?我又沒欠她們的!』氣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有啊,這次我媽病了,是絕症啊!我打電話去給他,就算醫藥費不該他出吧,那人情費總也該出一點吧?你知道他拿來了多少錢?讓他媽送過來一百澳元,還讓我媽省著點花,說是他在外面賺錢不容易,我媽當長輩的人,要知道體諒小輩。

    「我媽的幾個老姐妹,聽說我媽病了,都一千兩千地送錢來,他是我媽的女婿哎,他就只拿出一百澳元,你們說說看,這都什麼人啊!」

    「可是……」江靜宜突然問道,「你婆婆說,他們家給過你娘家請客的酒席錢了,你再另外問他拿,他自然是不肯了。」

    「給過?」鄒月紅冷笑一聲,「江律師,你結婚了嗎?你知道結婚辦酒席要多少錢嗎?你當初結婚的時候,你娘家的酒席又花了多少錢?」

    江靜宜有些難堪,她很反感當事人拿她當參照物,可是卻又不能表示出來,因此尷尬地笑了笑:「娘家酒席啊,一萬元總要的吧,要是在節假日結婚,可能還要貴一些的。」

    「對啊!我的那些小姐妹結婚,哪個娘家沒有十來桌的酒席,算起來總要二三萬呢!他倒好,給我三千元錢,讓我回娘家辦酒。我說不夠,你們猜他說什麼了?『你不是已經拿了八千元了嗎?』「老天,那八千元是聘金啊!我原來還以為他在國外時間長了,不懂這裡的風俗,還耐心給他解釋,後來才知道,他就是小氣!」

    「後來又怎麼了?」江靜宜用手肘碰了碰聽得入神的肖敏娜,示意她給鄒月紅去添茶,一邊自己繼續記錄。

    「後來我辭了工作,讓他給我寄生活費,他說,你有手有腳,自己可以工作賺錢,為什麼要我養你啊?我就說,我是你老婆,你就要養我!他說什麼了?你是我老婆,可是你沒有給我睡啊,我為什麼要養你?」

    肖敏娜忍不住「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滿臉通紅地嘀咕了一句:「對不起啊!」

    鄒月紅強裝不在意,一仰頭:「沒關係,誰聽了這話也會笑死的!」

    江靜宜卻笑不出來了,她看著鄒月紅,不知道是該鄙視她,還是該同情她,用筆輕輕敲著桌子,想了想,才問道:「那你現在提出離婚又是為了什麼呢?」

    鄒月紅穩定了一下心緒,說道:「我媽不是病了嗎?我打電話問他要錢,好說歹說,他就是不給。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小姐妹就給我支招,提出離婚,要是他不同意,那就要他付錢;要是他同意,那就問他要夫妻共同財產、贍養費、青春損失費!」

    江靜宜覺得有些可笑,眼前的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損失的青春,是沒有人賠得起的!在不經意間流逝的時間,也是不能回頭的。

    她有些輕蔑地笑了一下:「你只是為了錢嗎?結婚是為了出國,離婚是為了錢?你沒有想過自己的感情嗎?」

    「感情?」鄒月紅也愣了一下,從開始的結婚到現在要離婚,她想得更多的是怎麼讓高文凱成為她向別人炫耀的資本,她父母想的是,怎麼讓這個女婿成為他們晚年最有力的依靠,她的哥哥姐姐想的是,怎麼在妹妹這裡能沾一點光。

    真的沒有人想過原來結婚還是需要感情的,也沒有人想過嫁給這樣一個和她學歷懸殊、興趣不同、經歷不同、甚至國籍不同的男人,他們之間會不會有感情。於是鄒月紅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江靜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好吧!我看你們的這段婚姻,最不需要考慮的大概就是感情了。」江靜宜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麼我們就來談談別的吧?你現在提出離婚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他對家庭不負責任!」鄒月紅想了想,小心地回答道。看來她也知道,以感情不合做為離婚的理由,絕對是一個笑話。

    「那麼,你丈夫對家庭不負責任體現在哪裡呢?」江靜宜看著她,笑著問,「要知道,你們婚後並沒有生活在一起,還沒有形成所謂的家庭呢!」

    「那他不給我寄生活費呢?」鄒月紅急了。

    江靜宜看看她,淡淡地說道:「那你為什麼不去工作呢?夫妻之間,確實有互相扶持的義務,但這並不是說,一方有權利讓另一方無條件地養著。鄒小姐,你是一個一切正常的成年人,你有工作的能力,而且你沒有年幼的孩子需要撫養,所以你沒有不工作的理由。如果你是因為厭惡工作而要求你丈夫無條件地養著你,那麼你認為法院會支持你的主張嗎?」

    「我後來不是要照顧我媽了嗎?」鄒月紅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那你母親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

    「從發現到動完手術,已經快二個月了。」可能是自己也覺得這句話沒有任何份量,鄒月紅說完,長長嘆了口氣。

    正文 第十章  一場交易一場空(7)

    江靜宜便不再跟她解釋什麼了,接著問道:「你提出離婚的同時,還有什麼請求?」

    鄒月紅苦笑了一下:「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就是想拿些錢,可是我沒有證據,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江律師,你能不能替我算算,我到底能拿到多少錢?」

    江靜宜有些為難,她現在是男方的代理律師,應該為男方爭取最大的權益。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也完全有把握讓這女人在這場離婚中拿不到一分錢。她的當事人遠在澳大利亞,這給鄒月紅的取證造成的困難,可不是一點點。

    可是,真的要這女人在這一場無愛的婚姻中,虛擲五年的青春而一無所獲嗎?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可是這女人也實在是太那個……什麼了?老實說,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比娛樂城的那些小姐,還要過分。至少,小姐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不僅不知道,還把這種變相的賣身行為,當作一種炫耀的資本,真不知道是該為她嘆息,還是該罵她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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