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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凝固了很久以後，還是被重重的關門聲打破了，江靜宜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心底一片茫然。她的心，在沉寂了那麼多年以後，似乎又吹動了層層的波瀾。

    第二天，她是在女兒的親吻中醒來的，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女兒調皮的笑容，然後討好地解釋道：「媽媽，我沒有想吵醒你，我只是想親親你。」

    江靜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昨天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她在女兒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說道：「把手機拿來給媽媽。」

    潔潔忙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遞給媽媽，江靜宜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寶貝，才五點半啊，你怎麼早起來幹什麼？！」

    潔潔四下里看了看，然後很無辜地說道：「可是天已經亮了啊，我是看見天亮了才起床的嘛！」

    江靜宜一把把她拖到床上，摟在自己的懷裡，命令道：「繼續睡覺，不許廢話。」

    潔潔高興地在媽媽懷裡拱了拱，果然乖乖閉上了眼睛。

    被女兒這一打岔，江靜宜反而清醒了。昨晚的情景歷歷在目，她一遍遍地回想著葉峰的話，希望他的推測不是真的。

    是的，她不能相信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子，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對付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丈夫。難道說，果然是愛之深，恨之切嗎？

    那她當初的放手，默默無言的離開，難道她不愛葉峰嗎？她只是不想讓他左右為難，她只是心疼他的鬱鬱寡歡，她希望自己是他生命中最值得珍惜和疼愛的人，而不想成為他的困擾，他的煩惱，他的心結。

    可是，和他結婚的，卻是田書茵而不是她，愛情，到底是什麼？我對愛情的理解，難道錯了嗎？愛是自私的，可是我不想太自私，愛是獨占的，可是他除了是我的丈夫，還是他媽媽的兒子，他朋友的哥們，他單位里的骨幹，以後，還會是孩子的爸爸。我不能為了自己，而要求他只履行丈夫的職責啊。

    難道是我錯了？難道愛情就是把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緊緊地捏在手心？江靜宜輕撫著女兒，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的，就是女兒，我也希望她長大了能飛得更高，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讓她不能放飛自己的夢想，但是我愛女兒，她是我一生永遠的牽掛！

    正文 第九章  人生若只初相見（3）

    江靜宜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就算沒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我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就算沒有人能接受我的愛情，我也不能讓愛情變質！我可以理解別人的愛情觀，但是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我自己。

    有許多事情，想過了，就會輕鬆很多。因此等江靜宜煎好荷包蛋，沖好豆漿，叫醒女兒的時候，潔潔便看見媽媽的笑容恬靜而迷人。

    送女兒去了幼兒園，江靜宜給自己買了一份早點，來到了辦公室。

    肖敏娜正在打掃，看見她笑了一下：「靜宜姐，你今天好精神啊，是不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了？」

    江靜宜笑了一下：「在這裡每天都看見愁眉苦臉的人，自己再不想辦法高興一點，我最起碼要減壽十年了。」

    肖敏娜也笑了：「那倒是。」說著，把一疊資料遞給她，「靜宜姐，你讓我聯繫那個鄒月紅，我聯繫過了。」

    「哦。」江靜宜看著她，「她怎麼說的？」

    「這女人開始的時候好兇哦！」肖敏娜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說什麼也不願意和我們見面談談，說什麼有事法庭上見！」

    「是啊？」江靜宜有些好笑，法庭上見很威風嗎？真是個沒見識的女人，「那她後來答應見面了沒有？」

    「答應了！」肖敏娜撇撇嘴，「我按照你的意思，告訴她，她丈夫完全可以因為她的要求而拒絕離婚，因為澳大利亞的法律有規定，夫妻分居兩年，婚姻關係自動解除，而她在國內卻會因為沒有離婚而不能再結婚，到時候倒霉的是她自己時，她才傻了眼，答應和我們見面談談。」

    「不錯，小姑娘有兩下子。」江靜宜含笑鼓勵道，「那這樣吧，到時候見面，你也去，一起聽聽。」

    肖敏娜喜不自禁：「真的啊？那多謝靜宜姐了，我再看看案情啊。」一些比較重要的案子，律師在辦案的時候，都是不太願意帶著新手去，所以肖敏娜聽說江靜宜帶她一起去處理這件跨國離婚案，才那麼高興。

    看著肖敏娜興高采烈地拿著資料在那裡仔細看，一邊上網查著什麼，江靜宜讚賞地笑笑。吃過早點，她正想著怎麼給田書茵打個電話，約她再談談，電話先響了，接起來一聽，又是何彬，江靜宜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自從那天約會後，何彬就一直打電話來，邀請她去他家做客，說是和他的兒子何浩昊熟悉一下。這讓江靜宜一聽就來火，你不想著先和我女兒熟悉一下，倒要我先和你兒子熟悉一下，幹嗎啊？我賴著要給你的啊！就算是二婚，現在也應該是你來追求我，要我倒追？對不起，本小姐沒這興趣愛好！因此當時就回絕了，「對不起，最近事情多了些，等空了再說吧！」

    「那……星期天有空嗎？我把兒子帶出來，你也把你女兒帶出來，我們一起逛逛怎麼樣？」總算想起她還有一個女兒了，江靜宜輕哼了一聲。只可惜我們要是這個樣子出去，那麼很簡單，星期一有關我們要再婚的消息，就會成為全縣人民的飯後談資。

    在我還沒有決定之前，我可不想幹這種傻事！何況星期天女兒要去素雁家裡玩，因此江靜宜想也不想就回絕了：「星期天和女兒說好了，要陪她去哥哥家裡，所以……對不起啊。」

    「哥哥？什麼哥哥？」何彬疑神疑鬼，又有些怕江靜宜生氣，裝做無所謂地問了一句。

    「是我朋友的兒子，和我女兒差不多大的，從小在一起玩。」江靜宜淡淡地說著，「這樣吧，等我空一些的時候，我們再約時間吧！」還沒等何彬回答，江靜宜就掛了電話。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她原來想差不多找一個男人再婚就算了的念頭也被打消了。和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她實在是不敢想像。

    沒有感情的婚姻，果然是不可思議啊！江靜宜感慨著想著，隨即卻想起了嚴平陽，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少得可憐的日子。只是那段日子給她的感覺好象也不是很糟糕，難道說，她也曾經對他動過情？只是結婚、生育、買房，所有的日子和變化都來得太快，快得她都沒有時間去考慮和他的感情。是這樣的嗎？有這個可能嗎？

    江靜宜搖了搖頭，為什麼又想起他來了？是樊雪君告訴她那個男人不結婚了，讓她有了什麼想法嗎？不，不可能的，她現在看見葉峰不是也可以坦然面對了嗎？怎麼還會為這個男人動心呢，絕不可能，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被搞暈了。對了，等社區的普法做好，就跟許振海請個假，帶潔潔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就好了！

    江靜宜靜下心來，仔細看著那天給田書茵做的筆錄，思考著怎麼和她說話。果然，和田書茵的談話並不順利，當江靜宜告訴她，葉峰並沒有離婚的打算時，田書茵馬上就哭了，說葉峰在騙人。

    「江律師，你不要相信他的話，要是他不想離婚，為什麼總不回家來呢？還藉口我嫂子菜燒得不好吃。就算我嫂子菜確實燒得不好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來陪陪我也應該的不是嗎？為什麼不回家裡來呢？」

    正文 第九章  人生若只初相見（4）

    江靜宜有些為難：「田小姐，我想，你們夫妻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要不，我們再談談？或者，我可以把你丈夫請來，你們面對面把話說開了，也許就沒事了。」

    江靜宜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猛地響起：「喂，你這律師是怎麼回事啊？你是誰的律師？拿誰的錢？怎麼不相信我們的話，反而相信別人的呢？你現在是要站在我們這一邊說話知不知道？怎麼拎不清的？」

    說著，聲音小了一些，可能是離開了話筒，「書茵，你請的這個律師可靠嗎？怎麼我聽她說話一點都沒邊呢？你有沒有打聽過，這是不是律師事務所最好的律師啊？不要花了錢請個不三不四的人來，那我們不是虧大了？！」

    江靜宜無可奈何地掛斷了電話，我什麼時候成了不三不四的人了？腦海里，卻浮現出葉峰那失落無助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裡竟隱隱有些發痛。

    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江靜宜又接到田書茵的電話，說她下午過來和她聊聊。江靜宜想起早上的那女高音，有些擔心：「你一個人過來嗎？」

    田書茵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是，我一個人。你那裡……有人嗎？」

    「我也一個人，你過來吧，我等你。」

    下午江靜宜把一個遺產糾紛案交給肖敏娜，讓她去公證處取證，自己在辦公室等田書茵。和第一次來不同，這一次江靜宜直覺，田書茵的臉上，有什麼讓人害怕的東西。她坐下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他都和你說了什麼？」

    江靜宜遲疑了片刻，才說道：「你丈夫說，他不想離婚，他還是希望能陪伴著你！」

    「不對！不是這樣的！」田書茵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仿佛在和誰拼命抗爭，「他不是要陪伴我，他沒有愛過我，和我結婚，只是因為我單純，好欺騙！」說著，她的淚水卻瘋狂地涌了出來。

    江靜宜默默地看著她，似乎要看穿她心底那糾結纏繞著她，讓她掙扎不已，難以擺脫的矛盾。為什麼，心裡明明是愛著葉峰的，做的事情卻偏偏要傷害他呢？難道她不知道，葉峰其實就是一個大孩子，一個愛賭氣、又好面子的大男孩。她這樣做的結果，除了把葉峰一步步推離自己，真的沒有任何好處。

    把紙巾遞給她，等她稍微平靜了一些，江靜宜才問道：「你愛他，是嗎？既然愛他，就不要這樣猜疑他啊。葉峰說了，他最近工作比較忙，留在家裡陪你的時間不多，確實是他不好。可是，他是真的不想離婚。」

    田書茵把臉埋在手心裡，拼命搖頭：「不，不對，不是這樣的！他不愛我，他沒有愛過我，我那麼愛他，他不能這樣對待我啊！」

    江靜宜覺得自己真的不好開口，她也不清楚葉峰究竟有沒有愛過田書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結婚後，尤其是田書茵生病以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將葉峰一步步地推離了家庭。在葉峰的潛意識裡，自己反而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