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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平陽苦惱地垂著頭，四處看了看，起身自己倒了一杯茶來。江靜宜已經趁女兒不注意，悄悄抹去了眼淚。

    正文 第二章  往事何曾如煙（4）

    客廳又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中，只有海綿寶寶快樂的聲音依然響著，潔潔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了起來：「媽媽，快點，快看天氣預報，馬上開始了。」

    「天氣預報？」嚴平陽訕訕地笑笑，「潔潔怎麼會要看天氣預報呢？」

    「媽媽要出差，所以要給她看好天氣預報，這樣我就可以告訴她，出門要不要帶雨傘，要不要多帶些衣服了。」潔潔人小鬼大地說道。

    嚴平陽輕輕「哦」了一聲，低頭喝了一口茶，才自語一般說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確實不容易。」

    「是嗎？多謝領導體諒！」江靜宜語帶譏諷，摟著女兒，輕輕蹭著女兒潔白細膩的臉龐，再不看嚴平陽一眼。

    「那明天……你能讓女兒跟我出去嗎？」嚴平陽身手去拉女兒，試圖把她拉到自己懷裡來。可是女兒甩脫了他的手，把小身子藏進了媽媽懷裡。

    「潔潔！」江靜宜沒有看他，卻輕輕喚著女兒。

    「我不去！」女兒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要陪媽媽。」

    「那媽媽也一起去呢？」嚴平陽伸過頭來，突然插了一句。

    江靜宜白了他一眼，依然柔聲對女兒說：「寶寶不是想去公園裡踩划船嗎？你看爸爸的腿多長，他踩得到划船，媽媽踩不到，你跟爸爸去玩吧？」

    潔潔有些心動了，從媽媽懷裡探出頭來看看嚴平陽，又看看江靜宜，似乎在衡量媽媽的話對不對，看了一會兒，可能還是不放心，問嚴平陽：「爸爸，那你確定你能踩到划船的搖杆嗎？」

    嚴平陽伸直了雙腿，笑道：「寶寶不相信，你可以量一下啊！」

    潔潔突然從江靜宜懷裡跳出來，坐在嚴平陽旁邊，也學他的樣子伸直了腿，然後滿意地說道：「嗯，夠長了，可以夠到了，那我們明天就去划船吧！」說著，卻又抬起頭來，看著江靜宜：「媽媽，你也去？」

    「划船上只能坐兩個人啊，媽媽去了坐哪裡？」江靜宜笑著颳了一下女兒的鼻子。

    「媽媽看我們划船！」潔潔粘在江靜宜的身邊。

    「看你們划船，想引媽媽眼讒啊？才不上你當呢！」江靜宜故意不屑地哼了一聲潔潔在媽媽身邊蹭來蹭去，呵呵地笑了。

    「潔潔和爸爸看會兒電視，媽媽去房間裡做事情好不好？」見女兒心情愉快，江靜宜小心地問道。

    嚴平陽知道江靜宜在避開他，不知怎麼的，有些惱火：「要避開我不用找什麼藉口，反正你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我。」

    看著女兒清亮的眼睛，江靜宜忍著氣解釋道：「有一個離婚案，下星期要和當事人談話，我總得準備一下吧。」

    嚴平陽輕嗤道：「離婚案嘛，爭的不是孩子，就是財產，有什麼好準備的？」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江靜宜氣起來，雖然他說的確實是實話，但是還是讓她不能不生氣：「你說得沒錯，就是要爭財產！生活又不是拍電視，你還真相信人走了，財產也沒有用了嗎？人財兩失，那是只有傻瓜才幹的傻事！」

    看著氣呼呼的江靜宜，嚴平陽倒笑了：「這麼說，你也是傻瓜一個，離婚的時候居然連自己嫁過來的東西都不要，抱著女兒就出了門，連衣服都是我給你打包送過去的吧？要是我不送，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要了？」

    江靜宜氣結：「所有和你有關係的東西，我都不想要！」

    「那女兒和我沒關係？」嚴平陽一副不把她氣死不罷休的樣子，「是不是有必要做個親子鑑定啊？」說著，還抱著女兒上下端詳著，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好象也沒必要啊，潔潔這模樣，不用鑑定也是我的女兒啊，你說對吧？」

    江靜宜還在想著該怎麼反駁他，潔潔已經掄起小拳頭砸在了嚴平陽的肩上：「不對，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媽媽的女兒！」

    嚴平陽瞪了女兒一眼：「你以為你媽媽是玉米杆子，還雌雄同體啊？」

    江靜宜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又不敢笑，於是瞪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隱約還聽見女兒非常不高興的聲音：「你又欺負我媽媽！」

    聽不清楚他是怎麼回答的，不過可以想像到他繳械投降的樣子，江靜宜有些好笑。他在自己面前，好象從來就沒有低聲下氣過吧？有女兒真好，至少可以幫她一起對付他！她想起剛生下女兒的時候，唐素雁的玩笑話。

    「不錯，以後管老公有小幫手了。他要是不聽你的話，讓女兒去教訓他，諒他不敢不聽！」

    可是……現在好象用不著了。

    江靜宜苦澀地笑了一下，走到電腦桌邊坐了下來。

    正文 第三章  少年夫妻老來伴（1）

    打開電腦，江靜宜拋開了所有雜念，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家庭糾紛類案子特別多。再加上來實習的一個小姑娘肖敏娜跟著她，上班時間幾乎都用來帶她和當事人見面了。所以一些總結、歸檔之類的文案活兒，她就不得不帶到家裡來做了。

    昨晚許振海模稜兩可的承諾，雖然並不確定社區的法律顧問一定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可是總要爭取一下。領導可以模稜兩可，自己卻必須當作一件份內事來做。不然，就是機會到了身邊，也只有看著它悄悄溜走的份。她的生活中，已經不知不覺地失去了不少的東西，她不想再失去什麼了。

    翻閱著手頭的案卷，江靜宜輕輕地嘆著氣。嚴平陽還是說錯了一點，雖然離婚案爭的就是孩子和財產，但是爭財產的遠比爭孩子的要多得多。也不僅是離婚案，在大多數的民事案件中，差不多都是一個錢字在做怪。

    可是他們離婚的時候，應該說確實沒有怎麼為經濟起過糾紛，或者，離婚後她對嚴平陽的恨意漸消，也要歸功於這些案子吧。在代理訴訟的過程中，江靜宜越來越發現，和那些在離婚中銖鋰必爭的男人相比，嚴平陽實在是好太多了。

    儘管，他也曾因為女兒姓氏的改變而拒付撫養費，但是應該承認，他爭的不是錢，只是一口氣。甚至在當初的怒氣日漸平息後，他曾經還建議，如果她實在沒有時間照顧女兒的話，可以請一個保姆，費用他也願意承擔。至於離婚的原因，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年頭，男人尋花問柳似乎已經不是一個缺陷，而是一個值得炫耀的光榮了。

    而嚴平陽當初，好象連尋花問柳也還談不上。江靜宜想到這裡，猛然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是後悔和他離婚了嗎？不，就沖他這些年來對女兒的態度，也不能是一個值得她無悔付出的男人，離開他是對的！江靜宜搖搖頭甩掉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案子中。

    讓當事人在心平氣和的氛圍中解決問題，是江靜宜接受案子的一個原則，她從來不認為打官司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可是在很多人的眼裡，沒有經過法庭裁決的糾紛，是沒有份量的，他們也不能理解做為律師，為什麼不提倡打官司。

    所以事務所主任許振海才會對她不滿，把原來由她負責的經濟類案子轉交給了寧賢平律師。江靜宜並不介意自己負責什麼案子，可是律師的收入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訴訟代理費，而訴訟代理費最高的就是經濟案子。

    她能理解許振海的做法，可是看著自己每個月少得可憐的工資，卻還是不能不嘆息。向友海說得對，她的好多原則，除了帶給她帶來麻煩外，就是委屈。比如當初，她完全可以逼著葉峰娶她，他們已經同居了半年，他沒有理由不負責任的。

    比如，離婚的時候，如果她不給女兒改姓，那麼現在嚴平真和樊雪君沒有孩子，嚴平陽還沒有再婚，潔潔做為嚴家唯一的孩子，怎麼可能她一出差就無處可去了呢？她沒有忘記嚴平陽看著戶口簿上女兒的名字臉色發青的樣子，是她把自己的後路都堵上了。

    可是……

    手指敲在鍵盤上的力氣加重了，江靜宜深吸了一口氣，不，我不後悔自己的所為，和葉峰，那是初戀，就算最後分道揚鑣，她也願意留下的，是曾經的眷戀，而不是用盡心機的算計。

    至於潔潔，那是她的女兒，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女兒。她既然生下了她，就有能力撫養她長大，絕不可能為了自己的輕鬆，而把女兒交給那個一心想要孫子、並不喜歡孫女的奶奶，哪怕她看見自己的女兒只是嘆氣也不行。

    綿綿不絕的思緒並沒有影響江靜宜的工作效率，當她把最後一個字打好，保存好文檔時，敲門聲也適時地響了起來，她忙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門。

    「事情做完了沒有？」嚴平陽看了看她身後的電腦，「很忙嗎？」

    「哦。」江靜宜應了一聲，眼睛開始尋找女兒，「已經好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好了。」

    「我沒事！」嚴平陽看看她，拍了拍鑽在自己腋下的女兒的腦袋：「就是想和你說一下，你讓潔潔今晚早點睡吧，明天我八點來接她，太晚了熱起來，把她曬壞了就糟了。」

    「好，好吧！」江靜宜蹲下身來，拉過女兒，「潔潔，聽見沒？明天要跟爸爸去玩呢，現在跟媽媽刷牙洗臉洗屁屁去了！」

    「你要是忙，我可以再留一會兒。」遲疑了一下，嚴平陽還是建議道，「我陪潔潔睡著了再回去也可以。」

    「不用了。」江靜宜抱起女兒，「我也睡了，昨晚……累了。」

    想到她今天早上的憔悴，嚴平陽也不勉強，「那我走了？」嚴平陽朝女兒擺了擺手，「潔潔，明天別睡懶覺，等爸爸啊！」

    「好！」潔潔答應著，突然掙脫了江靜宜的懷抱，跑到嚴平陽身邊，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然後飛快地在嚴平陽臉上啄了一口，才依依不捨地說道，「爸爸，我等你哦！」

    果然是父女天性，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這模樣了。江靜宜站在那裡，似笑非笑的。孩子是單純的，只是不知道嚴平陽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正文 第三章  少年夫妻老來伴（2）

    嚴平陽微笑著站起來，看著江靜宜，突然說道：「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小心點兒。」語氣中，竟然滿是寵愛的責備，江靜宜愣住了。等她回過神來，嚴平陽早就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