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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5:30 作者: 皮卡粥粥
可是千想萬想,沒想到父母與他在這個時候出了車禍。當他看到父母那兩張蒼白的、布滿血跡的臉時,他崩潰了,他的精神好像被人一錘子敲碎了似的,再也組裝不起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挺直脊背堂堂正正的走路。如果他不出神,及時注意到前面的路況,他肯定會提醒母親降低車速,也許還會挽回他們的命。正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了事故的後果。雖然說他不能把責任全部歸結到自己身上,但他沒有錯嗎?他經歷過的所有打擊都不如這次打擊大,整日昏昏沉沉的好像跟著父母一起去了一般。如果不是穆熠及時趕到他身邊,如果不是他用嚴厲的話語刺醒他、用安慰的話語溫暖他,從他的肩膀上至少分擔去了一大半的壓力,林晏桓心想,自己很可能也就跟著父母倒在異國之地了。
他咬牙撐著回國,處理父母的後事,同時還要照顧脆弱的姐姐。他不是鐵打的人,經過了這一系列的遭遇跟打擊,如何能撐得住呢?他覺得自己生了病,可是卻不知道生了什麼病,只知道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做事的時候總會產生朦朧的恍惚感,似乎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或者,當他站在高處的時候,看到底下渺小的景物跟行走的人影,心中總是會生出一種衝動,幻想著那種快速墜落的感覺,以及失去意識之前的感受。這一切都好像有種魔力,在拼命地把他往地獄下面拉,他頑強的抵抗著,然而力氣卻越來越微弱。他那原本被銅牆鐵壁包裹住的心臟現在變得越來越脆弱了,似乎別人輕輕一戳,它就會像個泡沫一樣,噗的一聲破掉。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去見彭仗的,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麼手腕讓彭仗爸爸的公司淪落到倒閉、破產,他手裡原本抓著彭仗的把柄,他可以把彭仗送進監獄的。可是當他看到面目憔悴、邋裡邋遢的他時,卻心軟了。
「你對我爸做了什麼!你對我爸做了什麼!」彭仗衝上來抓住他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吼道。林晏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很冷漠,其實他此時又陷入了那種恍惚的境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一樣。
「你爸在做各種風險投資前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冷漠的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劍一般,「你不知道他已經把公司搬空了嗎?他承諾給你的財產,已經被他送進了別人的口袋,將來你繼承的,不過只是一個空殼罷了。」
「那些投資是誰引誘他去做的?」彭仗的臉在他的眼裡好像扭曲了一樣,露出了可笑的表情,「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竟沒想到。」
那些事情當然不是他去引誘彭仗爸爸做的,只不過他利用了一些人而已。即便如此,那個看起來好像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還是很快上了當,輕信了他教給那些人的話。賭是會上癮的,越上癮,就輸的越慘。
「你對我姐姐做的事,難道就是人做的事嗎?」林晏桓說道,他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又很快陷入了恍惚中。他此時挺得筆直的胸膛跟嘴裡說出來的嚴厲的話語,都是別人替代他說出來的,他感覺自己縮在角落裡,只覺得很脆弱,脆弱到快要碎了一樣。
「放屁!」彭仗慘然一笑,「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做這種事了,你不是因為你姐姐才來害我的,你是因為恨我才來害我的。是不是?」
林晏桓不說話,冷冷的看著他。
「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讓我感到噁心!」彭仗往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你如果恨我,你應該光明正大的來跟我挑戰,難道我會怕你不成?使出這些陰謀詭計,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說著,他突然笑了,笑容扭曲,仿佛暗夜裡吃人的可怖的妖怪,「要是你家裡人知道你的一切事情,他們會怎麼想呢?我突然有點期待了。」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衝著林晏桓晃了晃,說道,「我還存著你姐姐的電話號碼呢。」
☆、番外
林晏桓朝前踏上一步,定定的看著彭仗的眼睛,盯的他有些發毛,「你要是敢說給他們,我保證,你的下場不會比你父親更好。別以為我手裡沒有你的把柄,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一清二楚。」
彭仗愣了愣,呆呆地看著他,怔住了。
「你們父子兩如果站得端行的正,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林晏桓說道,「或許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能讓你改掉一切壞毛病。畢竟,你爸把你慣的太壞了,你也該嘗嘗生活本來的滋味了。」
「林晏桓----」彭仗怔怔叫到。林晏桓沒再理會他,轉身離開,在那一刻,他對於生活的所有美好期望都如同玻璃一樣碎掉了,看起來似乎再也沒有拼湊起來的可能性。他終於收起了冷漠的表情,露出了慘澹的笑,親手把心愛的人的心剮的鮮血淋漓,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吧。
他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只是用這種方式對生活進行了反抗打擊,只不過彭仗這個不算太無辜的無辜者充當了生活的替代品而已。做完這一切,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感到輕鬆一些,沒想到這個事情又往他心裡的那座大山上填了幾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得他越發喘不過氣了。姐姐把自己的心包裹起來,不肯承認現實,他沒有支持者,沒有聆聽他訴說的人,他感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內心那即將要爆發的火山,火舌如果噴薄而出,定會傷到很多人。絕望之下,他去找穆熠,可是穆熠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懂。對於他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表露出來的脆弱,穆熠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樣的震驚。林晏桓放棄了,他放棄了最後一次向人乞求拯救他的機會,如果不是第二天清早穆熠來找他,他心想,或許自己這一輩子就這麼沉淪下去了吧。或許有一天,他會從樓頂一躍而下,或者,把姐姐照顧好之後,尋個沒人的地方,自我了結。他沒有了生的希望,死的誘惑卻一直朝他拋出樹枝,引誘他,拉扯著他。到了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生了什麼病,那是不被大多數人理解的病,他們會說這是一種矯情的病。只有得了這種病的人知道,這個世界在他們的眼裡已經沒有了色彩,未來也無所可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