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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5:30 作者: 皮卡粥粥
    那時候是她第一次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依賴父母、父母又是那麼的愛她,這次事件給了她無窮的安全感跟生活的動力,在她小小的身體裡發酵著,逐漸形成了成熟的思維思考系統。她心想,後來不是很願意答應穆熠的求婚,也許這次經歷也起著作用,因為她怕自己也像父母那樣對待她的小孩兒,畢竟她明白那樣的感受是多麼的難受。她始終缺乏勇氣,因為她不能確定自己會像父母那樣,毫無保留的愛著自己的孩子。

    至於吃著糖葫蘆聽評彈的那個夢,林晏生不禁皺了皺眉,心裡突然覺得很難過。六七歲上,她和弟弟經常被父母帶著去聽評彈,她喜歡那些軟語唱調,即便聽不懂,然而只要坐在小椅子上,坐在父母旁邊,看著他們互相對著彼此微笑,那小調作著柔和的背景音,她心裡就覺得很溫暖、很舒適。似乎暖融融的陽光照滿了整個空間,連每個黑暗的角落都照亮了。現在想起來,她對於小時候記憶中浮現的場景依然是這樣,似乎她當時看到的就是毫無黑暗角落的一片陽光。這是她記憶中最美好最平靜的一段回憶,到了十幾歲時,再跟著父母去聽反倒沒那種感覺了。想到這裡,林晏生抓住胸口的衣服,長嘆了口氣,試圖把胸中那憋悶的難受感給呼出去。她很想他們,在這一刻,非常非常想。

    即便接受了父母已經去世的事實,她卻依然不時後悔著,如果當初不讓他們去旅遊,也許這一切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這些後悔的衝動讓她感到自責,一顆心被割成了千瘡百孔,也依然不被放過。

    隔著窗簾,林晏生看到朦朧的天光透過窗戶溜了進來,好像一個調皮的小孩子,鬧著讓她趕緊清醒過來。她呆呆地望了一會兒窗戶,才下床穿鞋,走進衛生間洗漱。她聽到弟弟的房間裡有響動,馬上,門就被打開了,林晏桓一臉睡意朦朧的站在門口,猛地看到她,被嚇了一跳。

    「你這麼早起來?」林晏桓驚訝的問道。這些天,林晏生因為晚上睡不著,總是在凌晨眯上一會兒,直到□□點才起來。他對她的作息已經習慣了,這會兒突然看到有些驚訝。

    「嗯,這會兒還早,你要不再睡會兒?我洗漱完就去做早飯。」林晏生應到,她仔細瞧了瞧弟弟的臉,竟發現他這段日子以來憔悴瘦削的這麼厲害。她不禁感到愧疚,她不僅虧欠了父母,現在也虧欠了弟弟,她要做多少才能彌補自己的那些胡鬧給林晏桓帶來的痛苦跟難受啊。

    「你休息吧,我去做就行了。」林晏桓急忙說道,對於她的轉變仍舊感到不習慣,「反正我已經起來了。」

    林晏生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他,說道:「晏桓,這段日子,你辛苦了。」

    林晏桓怔了怔,望著她,沒說話。

    「穆熠對我都說了,我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卻沒想到你的感受,對不起。本來我應該跟你一起承擔這一切的,我卻像個懦夫一樣的躲起來了,讓你一個人----」

    「姐。」林晏桓突然打斷她的話,他有些動容,緩緩說道,「我們是一家人,不說這種客氣話。再說,我是個男人,保護你天經地義。」

    「晏桓。」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眼眶濕潤了,「我會振作起來的,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她朝前走上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要堅強起來,生病了我們就去治,或者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垃圾桶』,心裡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了,覺得難受了,你就對姐姐說,千萬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我現在就你這麼一個親人,我不想再失去什麼了。」

    林晏桓看到林晏生那麼努力地想要對自己表明心意,他的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想要流淚的衝動,捏著拳頭忍了很久,但還是沒忍住,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淚痕就如同那一天天的時光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疤痕。林晏生用手抹去他臉上的淚水,即便喉嚨哽咽,還是笑著說道:「想哭就哭,在我跟前沒有什麼不能哭的,姐姐不會笑話你的。」

    林晏桓緊抿著唇,委屈的看著她,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伏在她的肩膀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姐弟倆個站在清晨照射進屋子的第一抹陽光中,就好像遠處最美好的一道剪影。如果經過了苦難跟折磨還能保持初心,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那不管此時處境有多狼狽,但始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一道風景。因為,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希望,他們的赤子之心就是擁有美好生活的希望。

    ☆、番外

    他始終忘不掉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那狼狽的小模樣,濕漉漉的頭髮緊緊地貼在額頭上,臉色蒼白,胸口微弱的起伏著,似乎奄奄一息,快要活不成了。母親忙著給他做按壓,父親跟姐姐的神情看上去都很關切跟著急,只有林晏桓覺得很無趣。他站在姐姐身後定定的看著穆熠,似乎心裡確定了,他是不會出什麼事的,及至穆熠吐出一口水來,他才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那時候他年紀尚小,但那個場景一直存在於他的心中,總是在不經意間跳出來,提醒他第一次見到穆熠時候的樣子。那個頭髮烏黑、眉眼倔強、比他高上一個頭的小男孩兒,似乎變成了他回憶中的背景板,永遠存在著,怎麼也不會消失。後來,父母跟他的父母成為了朋友,他們自然而然也成了朋友,只是不知怎的,林晏桓卻很排斥跟穆熠接近,只要穆熠靠近自己,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要對他笑、跟他鬧,但他明白,自己不應該這樣,更不應該對穆熠這樣。他應該是沉默內斂的,應該是沒有感情、冷靜理智的,這是他給自己下的一個定義,並嚴格的要求自己做到這樣。漸漸的,看上去他似乎實現了對自己的要求,並成功地隱瞞過了自己,對於穆熠也並不總是溫和,實際上,他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包括父母跟姐姐,只在偶爾時才表露出那麼一絲絲讓他都驚訝的感情。他把自己的心包裹成了一顆鋼鐵鑄成的鐵球,又冷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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