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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2:56 作者: 薇姿
「一起走?」牧野楓唇畔緩緩綻開淺淺的笑,猶如窗外夜色中朦朧的月光,美麗而清冷,「你要怎麼走?為我交學費?負擔我的生活?甚至為了我再一次和你的父母決裂?」
「為什麼不可以?」
看著她,眼角眉梢浮現一抹淡淡的譏誚,他慢慢說道:「我那個不爭氣的老爸,曾經說過一句很爭氣的話----『男人的手,可以向下伸,絕對不能向上伸』,你忘記你的父母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說過什麼嗎?居然還要我用你的錢!」
「那是他們根本就不了解你,牧野楓……」
「不了解我的人是你,葉無雙,我現在過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跟你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我們已經不可能再一起走下去。雖然你總是不肯承認,但是,我們的確已經分手。」冰冷的眸子停留在她臉上,他近乎殘忍地低聲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所以,請不要再找我,結束就是結束,拖泥帶水,不是你也不是我的性格。」
「牧野楓!」猶如負傷野獸痛苦嗚咽的哀鳴。
面無表情的,牧野楓站起來,「希望我們不會再見。」他大步向門口走去。
「牧野楓!」葉無雙又叫,聲音顫慄。
修長的背影微頓一下,很快消失在咖啡色玻璃旋轉門後面。
「牧野楓!」
葉無雙慘白著臉,忽然跳起來,拔足剛要追,一個扎著紅色領結的服務生擋在她前面,表情尷尬,吶吶的說:「那位先生的咖啡還沒有結帳。」
葉無雙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扔在他手上,轉身跑出了餐廳。
服務生瞠目結舌看著她一閃而逝的背影,口中喃喃:「客人,您的錢……」還沒有找。
回答他的,是淡淡的ChristianLacroix芳香,很快彌散在空氣中。
圓桌上,咖啡早已失去溫度,微微蕩漾起一圈圈琥珀色苦澀的漣漪。
「你認識那個男孩子嗎?」收回視線,羅璃洛忍不住問道。
「牧野楓?」姜斌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你千萬不要對他有任何興趣,他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什麼意思?他來自火星?」羅璃洛俏皮地眨眨眼睛。
豈料姜斌鄭重地說:「他和我們的距離,絕對不會遜於火星到地球。」
「哦?」
「半年前我們曾經無意中破獲過一起大案,繳獲海洛因204千克,當場擊斃犯罪分子三人,逮捕五人。」
「這起案子我知道,那時我還在K組,同事們當時都還很不平,你們破獲了那麼大的案子,上頭居然沒有任何表彰。不過。」她神情有些黯然,「聽說我們也有兩個同事殉職,。」
「所以我們的確沒有資格得到任何嘉許。」姜斌低沉了聲音,「被擊斃的毒販中有一個人叫牧野平,就是牧野楓的父親,據我們調查,牧野楓本來是B大的學生,在他父親死後就一直退學在家。」
「B大啊?」羅璃洛張張嘴巴,那座全國最高學府,曾經是她學生時代無限憧憬的夢想,雖然被現實的學習成績非常無情地粉碎了。
「那他的母親呢?」
姜斌低聲說:「死了。」
「呃……」
「他母親是吸毒者,在他很小的時候,據說因為注射毒品過量,撒手人寰。」聲音變得落寞,「這大概也是一種報應吧?她的丈夫是毒販,她的兒子也是毒販,她卻死於吸毒。」
「你說什麼?」羅璃洛悚然一驚。
「雖然還沒有找到直接證據,不過,據說牧野楓已經接手他父親的販毒生意。」
實在是太可惜了,那樣陽光的美少年居然屬於黑暗的世界,羅璃洛咂咂嘴巴,搖搖頭。
「其實,擊斃牧野平的那個人……」姜斌眼神憂鬱,神情有些恍惚。
「怎麼啦?」
姜斌搖搖頭,低聲說:「沒什麼。」
這是一間普通的兩居室套房,雖然只有五十幾平米,但是對於一個孑然一身,沒有父母沒有至親,沒有繼承任何遺產、沒有固定職業、沒有穩定收入,年僅二十二歲的少年而言,已經奢侈得不可思議。
敞開的窗子吹進柔軟的風,白色流蘇窗紗浪花般翻湧。
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牧野楓靜靜坐在黑色軟皮沙發上,他面前擺放著一本攤開的雜誌,因為無數次的摩挲,頁面早已黯淡殘破,碩大的粗黑色仿宋體標題卻依然清晰醒目----《我市破獲有史以來最大販毒案》,密密麻麻的文字解說旁邊還配著幾幅彩色圖片,威風凜凜的警察,垂頭喪氣的犯罪分子,還有……被當場擊斃的毒販。
牧野楓顫抖的手指,划過一張濺滿鮮血的臉,一個中年男子,躺在殘磚碎瓦間,胸前噴薄而出的血液,猶如大朵大朵盛開綻放的玫瑰,絢爛而耀眼,茫然的眼瞳,空洞地凝望著灰濛濛的天空。
一滴晶瑩的水珠,悄然滑落,滴在他的眉宇間,牧野楓嘴角浮現淺淺的笑,聲音微有些哽咽:「爸爸,我在走,你曾經走過的路,我在做,你沒有做完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我的兒子很傻,我的兒子很蠢,我的兒子很笨,但是,爸爸,你也一定會說,不愧是我牧野平的兒子。」
更多的淚水湧出來,浸染在父親的鬢角眉梢,眼前的世界,迷離成蒼茫的一片。
「爸爸。」笑容破碎淒涼,哀傷絕望,哽咽變成了嗚咽,「無論如何,這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註定沉淪,就算註定毀滅,就算註定萬劫不復,我也絕不會後悔。」他喃喃低語,聲音喑啞。
早晨六點三十分,羅璃洛準時下樓吃早餐。
一身制服的姜斌已經坐在餐桌旁,面前一杯牛奶,手中啃了幾口的麵包,看一眼對面牆上黑色的古董掛鍾,他嘖嘖讚嘆:「我真的是很佩服你的生物鐘,五年來,從來分秒不差。」
「是啊,自從我父母去了北京以後,我在你家已經寄宿了五年,有沒有考慮收房租?」羅璃洛俏皮地眨眨眼睛。
「跟你收房租?不怕我父母把我掃地出門?」姜斌笑著搖頭,「從小到大,他們就比較疼愛你,好像你才是他們的孩子。」
「我父母也比較喜歡你啊。」羅璃洛聳聳肩,他們兩個人的父母不但是大學同學,畢業以後還在一起工作,所以,兩家人關係很是融洽,簡直不分彼此。
五年前,羅璃洛的父母調到北京工作,就把她「寄存」在姜家。三年前,姜斌的父母應邀去德國的一家研究所做學術交流,偌大的家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開始,羅璃洛也覺得不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嘛,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母親,可是,母親說:「姜斌是外人嗎?他就是我的另外一個兒子,你住在那裡,有他照顧我才放心。」
姜斌則詫然地看著她,「你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女人啊?我都忘記了呢,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