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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肥肥猶豫半晌,還是跳到了他身側,乖乖地趴下,黑寶石般的一雙眼睛看著皇后。

    「哪兒就那麼嚴重了?」皇后自然是要大事化小,「我會騎馬,又請教過善騎she的人,知道怎樣馴馬了,這才去的。」

    皇上只抓要點:「騎馬、騎she跟馴馬是一回事?」

    「差不多。」

    「差多了。」皇上依然語氣溫和,「你請教的誰?」

    皇后才不會回答,只要她說了,那個人就要倒霉了。事情因她而起,不能連累無辜。

    「你身體本就還虛弱,性子暴烈的馬不知何時就會發狂,當真把你甩下馬背踩踏到你……」皇上蹙了蹙眉,「你要是出了差錯,我這日子還用不用過了?」

    皇后一步一步湊到他身邊,扯了扯他衣袖,「我就是有些虛弱,也不同於尋常人啊,一身武藝又不是白學的,可以應付意外情形。你別把我當紙糊的好不好?」終究是明白他因擔心自己才惱火,語氣特別柔和,甚而透著歉疚。

    皇上理都不理她。

    「這事兒說起來你也有責任。」皇后見皇上側目看向她,這才繼續道,「兄妹兩個同一天出生,你平日又甚為寵溺宸曦,什麼最好的都要給她。這次還不是都怪你,賞給宸曦的那匹純白小馬駒也是宸曄喜歡的,他沒跟妹妹爭,退而求其次才跟我要了那匹性子暴烈的。他又是個不服輸的,這兩日摩拳擦掌地想親自馴服那匹馬,我怎麼能放心?到底是還小,就幫了他一次。」

    皇上並沒被說服,蹙眉道:「跟我或是賀沖說一聲不就得了?實在不行,讓世濤幫忙馴服也行,怎麼就不管不顧地跑去宮外了?」

    皇后輕輕捶了他肩頭一下,「小事而已,哪裡就需要麻煩他們了?你這幾日朝政繁忙,又不舒坦,我怎麼好跟你說這些。」

    「……下不為例!」他看著她,冷聲吩咐,「日後膽敢造次----」

    「你要把我怎樣?」皇后不以為意,巧笑嫣然。

    「我能把你怎樣?」他清冷的目光慢慢浮現出笑意,如若冰雪消融在暖陽之下,「不過是讓你再生一兩個孩子,沒工夫背著我撒著歡兒的惹禍。」語聲未落,長臂一展,將她帶入懷中。

    她咕噥著,「誰惹禍了?」

    「追了你一路,一路都沒見人影,侍衛們忍著笑忍得臉都要抽筋兒了。阿嬈啊,」他喚著她的小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顏面?」

    皇后忍不住輕笑起來,「被你追著跑了個來回,到底是誰更沒面子?」

    「反正是不准了。」他吻了吻她的眉心,「答應我。」

    「不會了。」皇后舒心地笑開來,「已經馴服了那匹馬。」

    「嗯。」皇上點頭,「現在輪到我馴服不聽話的皇后了。」

    「……」哪兒跟哪兒啊這是?

    他輕輕地笑著,起身抱著她去往寢殿。先前滿腹邪火,不把她收拾得下不了地是不能消氣的。

    ☆、第134章

    多少年之後,江宜室都記得初見葉世濤的那個午後。

    是春日,薰風醉人,陽光暖融融地籠罩著京城。

    她隨母親去了柳府。

    那時不過是九歲的小女孩兒,著實膩煩親人間的來往。母親卻是說,你整日悶在家中可怎麼行?人家世濤、阿潯兄妹倆從三兩歲就在西域和京城之間奔波呢。

    她就問母親:「那這次過去,可以見到世濤和阿潯麼?」

    「自然。」母親笑著點頭。

    她是為著這原由才前去的。

    世濤、阿潯,是柳家人最常掛在嘴邊的,長輩們說他們天資聰穎懂事明理,同齡的孩子說他們待人和氣學識淵博,僕婦們則說兄妹兩個都是罕見的樣貌出眾,來日怕都是傾城的人物。

    江宜室一直好奇,機會來了的時候,便想見上一面。

    當日見到了,世濤俊美、阿潯美艷。那般樣貌,誰見過都不能忘卻。性格麼,也只是待人和氣而已,笑容略顯矜持。兄妹倆都是話不多的人,別人說一句,他們才會答一句。

    但他們就是有那個與生俱來的能力,出現在何處,便能將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讓別人相形失色。

    那天下午,江宜室一直和柳家幾個女孩子站在一起,默默地看著兄妹倆出神。

    到了黃昏,柳閣老回來了。

    葉潯立刻變得神采飛揚,笑容璀璨之極,小鳥一般跑到院中去迎。

    柳閣老一見外孫女,便朗聲地笑起來,一把抱起葉潯,在她面頰上狠狠親了一下。那份寵溺,讓人看了羨慕不已。

    江宜室那時候看了看葉世濤,見他唇角彎彎,滿眼笑意地看著外祖父和妹妹。是由心而生的笑容,特別柔和,悅目至極。當時她在想的是,一個男孩子的笑容,怎麼能夠好看成這樣?或者說,一個男孩子,怎麼可以漂亮成這樣?

    到底還小,也只是驚艷了一番。當日聽說兄妹兩個要在柳府住上半年,她特別高興,因著聽說葉潯繡藝很好,便主動去問葉潯,得空能不能過來跟她學。

    葉潯慡快地點頭,說好啊,每日上午我們可以一起做繡活,下午我要跟外祖父的小廝學做藥膳,所以只能陪你半天。

    江宜室欣喜不已,又欽佩葉潯小小年紀說話已是滴水不漏,讓人聽了心裡特別熨帖。

    江氏聽到兩個孩子的話,便對江宜室說,要是真心想學,不妨過來住一段日子。

    江宜室自是欣然點頭。

    相處的日子久了,江宜室越來越喜歡葉潯,也是越來越心疼的緣故。起初驚訝於葉潯這么小怎麼會練得一手好繡藝,葉潯就大大方方告訴她:「我平日也沒什麼事好做,悶在房裡做繡活的時間特別多。哪裡就是手巧了?笨鳥先飛而已。」

    後來問過姑姑,江宜室才知道葉潯與葉浣不合,庶妹葉沛又還太小,平日裡連個玩伴都沒有。

    平日又見葉潯每日下午跟人學做藥膳,小小的人,耐心又專注地擺弄藥糙,待到外祖父回來,又要悉心請教不少個中門道。

    起先江宜室以為大家閨秀都和自己一樣,每日和小姐妹聚在一處,研究衣物如何搭配、哪一家的首飾做得更精緻,要麼就是看些閒書、賞賞花,實在無聊了才會學做針線。

    可是葉潯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與別人不同。

    葉世濤亦是如此,自十來歲時就與別人不同。

    那是個誰都管不了的男孩子。

    柳家只讓幾個男孩子學習正經學問,葉世濤卻偏愛雜學。偏愛雜學也行,卻是打死也不肯看一眼醫書,讓長輩頭疼不已。

    江宜室也只是聽姑姑偶爾笑著說幾句,平日只一門心思地跟葉潯一起做繡活,越來越親近。

    隨後連續幾年,每當葉世濤和葉潯過來的時候,江宜室便也會在姑姑院子裡常住一段時日。

    葉世濤走進江宜室心底,是她十三歲那年夏日。

    那天她的妹妹江宜家過來找她說點事情,臨別時,姐妹倆沒坐青帷小油車,說說笑笑到了垂花門外。

    回到房裡,江宜室發現腕上的綠寶石手串不見了,心焦不已。手串也不是多名貴,卻是祖母賞給她的,若丟了,豈不就是辜負了老人家一份心意。再者說了,長輩賞賜的東西若是丟了,日後一旦被問起,該怎麼答對?

    她先在房裡找了半晌,全無所獲,暗自後悔不已,那手串戴著本就是鬆鬆地環在腕上,此刻看來,是脫落的時候沒發覺。

    隨後,她帶著兩名丫鬟順著去往垂花門的路,仔仔細細尋找,到了垂花門外,還是沒能找到。

    她沮喪得差點兒掉眼淚,站在垂花門外無所適從。

    這時候,葉世濤走來,本是沒打算打招呼的,匆匆經過她身邊,走出去幾步察覺到了不對勁,又折回來問她:「在這兒杵著做什麼呢?」

    「丟了東西。」她老老實實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葉世濤道:「讓下人幫你找。只你們三個哪裡找得到。」

    「不行不行。」她連連搖頭,「府里每日都有人來來往往,下人若是找不到該怎樣?以為我認定她們撿到卻不吱聲也未可知,一來二去的,我還怎麼好意思住下去?我可不想因小失大,還想和阿潯做伴呢。阿潯這幾日開始教我雙面繡了,不好半途而廢的。」

    葉世濤凝視住她,緩緩漾出笑意。

    江宜室不解,「我說錯什麼話了麼?」

    「沒。」葉世濤笑道,「不大習慣女孩子這麼細緻地說話。」

    「……」江宜室紅了臉。他是習慣了阿潯有一說一的情形,不適應她的多話。

    「這樣。」葉世濤對她偏一偏頭,往內宅走去,「我剛好要去找阿潯,到她房裡再說這件事。小事而已,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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