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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柳之南本來就是讓人覺得最不踏實的一個,所以,婚後的日子不鬧騰一陣幾乎是不可能的。
二老只是有些同情孟宗揚,更多的事擔心。
柳夫人提起時道:「那孩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別生氣之下鬧出大動靜來才好。」
「他要是想認真計較,早就跟我們說清原委求我們訓誡之南了。」柳閣老對孟宗揚這方面的品行還是了解的,「便是再肆無忌憚,也知道娶妻成家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們再觀望一陣子,實在不行,再出面規勸之南。」
柳閣老卻笑著搖頭,「不必。他們那一輩人的是非,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便是有心,又還能管多少年?總要有幾個人站出來成為表率,日後方能齊心協力的度日。」
柳夫人就笑,「你倒是看得開。」
「那倒也不是,只是對他們放心而已。」
柳之南在家裡生了一整日的氣,轉過天來,便是去羅氏別院做客的日子。
羅氏上午要處理內宅的事,又不是在府中待客,先前約定的時間便是下午。
她特地一早出門,在街上轉了一陣子,見沒人阻攔,知道江宜室的人沒監視自己,心裡這才好過了一點兒。回到府中,認真打扮了一番。
每一次相見,羅氏的口風便會鬆動一些。柳之南覺得再過一段日子,大概就能探聽出徐寄思準備如何報復裴奕和葉潯了。
她只盼著那一日早日來臨。到那時,也就沒人再誤會她生她的氣了。這些日子遇到這些事,真不是一般的叫人窩火。
下午,過了未時,她坐上馬車,去了羅氏的別院。
那所宅子果真如羅氏所言,遍植紅梅,在這樣的季節,很有些看頭。
羅氏迎到二門外,親親熱熱地攜了柳之南的手,打量著她的衣飾,笑道:「夫人今日這件正紅色的褙子當真是好看。」
柳之南笑道:「徐太太謬讚了。」
兩人說著家長里短到了待客的小花廳,羅氏對丫鬟打個手勢。
不一會兒,丫鬟捧來了一個黃楊木的匣子。
羅氏接過打開來,取出裡面一枚鑲嵌紅水晶石的簪子、一副紅寶石耳墜,「今日倒是巧了,這是我為夫人備下的薄禮,原是打算話別時再奉上的,可實在是瞧著這兩樣東西與夫人的褙子很是相稱。」說著話,轉到柳之南近前,「夫人戴上讓我瞧瞧可好?」
「這怎麼行?」柳之南失笑,「哪有剛一落座就拿人東西的?」
羅氏笑道:「好歹是我一份心意,只盼著夫人不要嫌棄。」
柳之南推脫不過,便當即取下頭上本有的簪子、耳墜,換上了羅氏手裡這兩樣。
「哎呦呦,真是好看!」羅氏連聲稱讚著。
服侍在一旁的丫鬟也隨之微笑點頭,贊這兩樣首飾與柳之南很相稱。
「既是戴上了就別取下來了。」羅氏笑著將柳之南那兩樣物件兒放入黃楊木匣子,轉手交給丫鬟,「好生存放起來,等夫人走的時候,記得取出來讓夫人帶上。」
丫鬟笑著接過,又態度恭敬地看向柳之南。
柳之南總不能說不行,便點一點頭,還道:「若不是陪嫁之物,便送給徐太太了。改日吧,我也送你一套頭面。」
羅氏忙笑著道謝:「那我就先謝過夫人了。」
丫鬟捧著匣子走出花廳,轉去一旁的耳房,將兩件首飾取出來藏在袖中,隨後急匆匆離開宅子。她要將這兩樣東西拿去給葉家大太太,稱柳之南在這裡被歹人劫持了。只要葉家大太太過來被扣住,不管是長興侯夫婦還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都會為著母子兩個的安危聽憑發落。
將身懷六甲的人騙來……她想想就於心不安,可是沒法子,她只是個丫鬟,不聽主子的話就沒活路。
轉過巷子的轉角,她看到了幾名神色肅冷的黑衣人。
一名黑衣人將丫鬟攔下,用下巴點一點一所宅子的院門,「進去,我家侯爺有話問你。」
孟宗揚今日跟皇上磨嘰了半晌,總算是得到了提前回府的允許。
他緊趕慢趕。暮光降臨之前回到家中,還是晚了一步----柳之南已經出門赴約了。
真該把她吊起來打一頓!他惡狠狠地腹誹著,轉身帶上二十名護衛離府,策馬去往羅氏的別院。
路上,手下飛馬前來報信:「長興侯府太夫人、夫人和少爺已回到京城,此時太夫人已帶著少爺回府,夫人卻帶著幾名護衛去了羅氏的別院。」
葉潯怎麼也去了那兒?湊這種熱鬧有什麼好?
不對。
孟宗揚轉念一想,察覺出蹊蹺----葉潯剛剛回到京城,便是能夠得知柳之南的動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羅氏別院的具體地址吧?
是不是半路有人傳話給她了?是不是柳之南被扣在了那兒?
那可就麻煩了,兩個人豈不是都要搭進去?
可那又是極可能的----不論從哪方面想,羅氏接近柳之南都沒安好心!
孟宗揚都沒閒心怪柳之南糊塗了,點手吩咐幾名手下,「你們先行潛入,伺機而動,定要保她們無事!」隨即狠狠一夾馬腹,急速趕奔那所宅子。
一行人逕自闖進了宅院大門。
因著心急如焚,孟宗揚也就沒留意到看守大門的是幾名黑衣人,並且那幾個人根本沒有阻攔他的意思。
他策馬到了二門,飛身跳下馬,大步流星往裡面走。
在這期間,他看到柳之南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正在往外走。她看到他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隨後便垂了眼瞼。
孟宗揚一見她,心頭的怒火就往上躥。僅有的一絲理智告訴他,這是他的夫人,他不能在外面給她難堪。由此迅速錯轉視線。
一名護衛疾步而來。
他匆匆走過去,沉聲問道:「葉潯怎樣了?」情急之下,便喚了葉潯的名字。
護衛言簡意賅:「夫人無事,在花廳。」
孟宗揚腳步一頓,心裡暗自慶幸:還好,總算是沒出事,不然他要如何向柳閣老、葉世濤和裴奕交待?隨後急於知道裡面的情形,一面前行,一面匆匆吩咐手下,「把她帶回去看起來!」
護衛看得出,侯爺已經快氣得跳腳了,恭聲稱是,迴轉身去尋夫人,卻見夫人正面露震驚、惱火地盯著孟宗揚的背影。
自己惹下了一堆麻煩,怎麼還這幅表情?護衛也沒好氣了,換上幾個同伴,喝令兩名丫鬟將柳之南帶上馬車,回了淮安侯府。
路上,柳之南一直臉色煞白,死死地咬著唇,眼中有淚光,淚珠卻是倔強地不肯滾落。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裴奕忽然帶著人出現了。他聽說葉潯回京了,正好這條路又是回裴府的必經之路,他便讓人把葉潯請到了宅院之中。
那些都弄不清原由,可她心裡清楚的是,在這樣的時刻,孟宗揚最記掛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葉潯。
他最擔心的是葉潯!
她神色僵滯,如行屍走肉般回到府中,進到正房,呆呆的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
丫鬟躡手躡腳地掌了燈,低聲詢問要不要傳飯。
柳之南置若罔聞,只呆呆的看著黑漆漆的窗外。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孟宗揚才回來了。
孟宗揚在廳堂門外猶豫了半晌,真不想進去。那個爛攤子,裴奕會料理,他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他只是覺得丟人至極、沮喪至極。
想像中成婚後的情形不是這樣的,也不該是這樣的。
他一直以為,像葉潯那樣的女孩子,太難以駕馭,看到了就恨不得躲著走。他就喜歡簡簡單單的女孩子,沒有心機城府,能給他一份簡簡單單的日子。
可是他低估了女孩子的心跡,高估了自己的認知。簡簡單單的女孩子任性起來要人命,吃起醋來更要人命----完全不講道理的。
要怎麼樣才能把她這些毛病改過來呢?不求別的,聽他的話就行了----這很難做到麼?
夜色已深,起風了。寒風掛在臉上,刀子似的。
他清醒過來,得進去好好兒跟她說說這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後天一大早,就又要回到宮裡,得在回宮之前把這些事理清楚。
他撩了帘子進門,解下斗篷丟給丫鬟,「下去。」
丫鬟行禮退下。
他在柳之南對面落座,思忖著如何開口。
柳之南定定地凝視著他。
這是有話跟他說?那就讓她先說。
「你----」柳之南語聲有些沙啞,「你是不是喜歡潯表姐?」
孟宗揚錯愕,隨即就險些跳起來。這女人腦子裡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柳之南卻已逕自說下去:「成婚之前我們見面,是在裴府;她離京之前,你趕去送她;今日你急匆匆趕過去,是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