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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葉潯哈哈地笑。她聽外祖父說過,皇上的確是那樣的,生平最不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應付陌生人。

    葉沛將聲音壓得更低,忽閃著大眼睛猜測道:「大姐,你說皇上專寵皇后,是不是就因為根本懶得多看別人一眼?我就是跟你說說這種話。」

    「那倒不見得,到底還是潔身自好,也沒那份閒工夫。」

    葉沛接受了這說法,隨後揮一揮手,「天家的事,不該是我們該揣測的。」閒來總是給未來的小外甥做一些衣物鞋襪----她是堅定地希望並認定孩子是男孩兒。

    葉潯自然由著她,反正又不是只生一個孩子,衣物即便是這次用不到,日後也總會派上用場。

    柳之南在祖父祖母跟前將養了這麼久,總算是恢復如初,兩位老人家這才允許她來裴府看望葉潯。

    她對那次受傷的事仍如之前,怎麼想都覺得是因禍得福,這次過來,喜滋滋地對葉潯道:「祖父親自給我指派了一名管事,讓他幫我打理香露鋪子,今年我可是賺了不少錢呢。我說照這樣下去,明年這會兒就能把銀子還給你了,你猜祖父怎麼說?」她板了面孔,惟妙惟肖地學著祖父的神態、語氣,「阿潯才不稀罕你那點兒銀子呢,給你花了就沒打算收回去。你要是覺得欠了她人情,日後少煩她就是了。」

    葉潯被逗得哈哈地笑,隨即道:「銀子不用還,我偶爾也會有事麻煩你和淮安侯,你我不用劃分得那麼清楚。」

    「那我就把銀子攢下來,每年給你的孩子封個大紅包。」柳之南笑嘻嘻地撫了撫葉潯腹部,「我問過祖母了,她說明年三月底、四月初孩子就能出生了。一定要生個女孩兒,我們一起打扮她,我會給她專門調製幾樣香露的。」

    「都說是女孩兒,沛兒則希望是個男孩兒。」

    「男孩兒以後再生,這次要生個女孩兒。」

    葉潯忍俊不禁,轉而問起她和孟宗揚,「明年就能出嫁了吧?」

    「不知道啊。」柳之南笑道,「他是這麼想的,可祖父、父母說要多留我兩年,他聽說之後都要瘋了,只好讓中間的媒人多跑幾次,也沒別的法子。我是覺得怎麼樣都行。」

    葉潯不由有些同情孟宗揚,也是自心底羨慕柳之南。哪像她那會兒,外祖父和外祖母巴不得她快些出嫁,離開葉府那個火坑。

    有葉沛和柳之南時常過來做伴,日子在歡聲笑語中悄然而逝,轉眼到了小年。皇上給自己放了假,一心一意陪著妻兒過年,得空會去倚重的朝臣家中坐坐,官員們也隨之得了清閒。

    還在坐月子的皇后惦記著燕王妃和葉潯,從宮裡給兩個人各選了兩名醫婆、兩名產婆,卻命內侍傳話給兩人:「人進府後,安置在別處備用,不用讓她們在近前服侍,近臨盆時再召喚她們。」

    這樣做也是有原由的,皇后自己懷胎時,產婆、醫婆因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悉心照料皇后,動輒苦口婆心地規勸皇后不要四處走動,飯菜不能多吃,更不能少吃。皇后忍了三天就忍不下去了,讓幾個人該去哪兒去哪兒涼快著,到她臨盆時再去正宮。眼下她將人派到燕王府和裴府,是怕那些人自恃奉了她的旨意對兩個人指手畫腳,兩個人礙於她的情面被束手束腳有苦難言,若是那樣,便是好心辦了壞事。

    ----內侍看得出皇后對燕王妃、葉潯的看重,便當做笑話講給兩個人聽了,也是怕兩個人覺得奇怪多思多慮,末了又道:「另外,奶子局的人都是現成的,等到明年開春兒,皇后娘娘便會派人過來,到時候選兩個合眼緣的即可。」

    葉潯分外感激皇后的一番苦心,又給了內侍一個大大的封紅。

    裴奕與去年不同,將一應宴請都推掉,留在家中陪著太夫人和葉潯,每日再有閒暇,便去馬廄照料自己鍾愛的幾匹駿馬,親自餵它們糙料,去外面空曠之地轉轉。

    這天回到房裡,興沖沖地對葉潯道:「新得了兩個小馬駒,性子很是溫馴,日後就給孩子練手。」

    「給孩子?」葉潯挑眉,「女孩子的話,你也要讓她學騎馬?」

    「不行麼?」裴奕拍拍她的臉,「女孩也要學幾年拳腳騎she,既能強身健體,也能時常陪著我。」

    「這麼早就開始打算籠絡孩子了?」葉潯睨了他一眼,卻又是贊同他說法的,「也好,人最要緊就是有個好身板兒。只不過,到時候我也要一起學騎馬。」

    裴奕想也沒想就搖頭,「你可不行,不准你跟著湊這種熱鬧。」

    「我怎麼就不行了?」葉潯大為不滿。

    「你用心教孩子藥理、識字、繡花就夠你忙的了。」裴奕一直覺得妻子就算性格再強悍,那小身板兒也是養在溫室里的花兒,經不得一絲風雨。

    葉潯撇撇嘴,「到時候再說。」八字沒一撇的事,懶得從現在就跟他抬槓。

    裴奕巴不得她轉頭就忘掉這回事,笑笑地岔開話題。

    這晚深夜,葉潯喘息著醒來。

    裴奕隨之驚醒,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覺她額頭上已沁出汗水,眼角也有淚珠,擔心地問:「怎麼了?」

    「做了個夢,不好的夢……」葉潯抬手按在心口,「夢到什麼了?誰出事了?怎麼這麼一會兒就不記得了?誰出事了呢……」語聲沙啞,已是語無倫次。

    「別怕,別怕。」裴奕柔聲安撫著她,「夢都是與事實相反的,你別胡思亂想。」

    「不是……」葉潯想辯駁,卻又理不清思緒,只得放棄,心念數轉,側頭看著他,「是不是哥哥?」

    「怎麼可能呢?前兩日我才見過他。別胡思亂想,你是因為懷胎才多思多慮了。」裴奕起身點燃了宮燈,親自去打了熱水,用熱手巾幫她擦臉。

    過了好一陣子,葉潯才平靜下來,在他懷裡睡著了。

    翌日上午,他在前院聽管事回事,李海進門通稟:「大舅爺身邊的小廝元淮要見您,說是有急事。」

    裴奕即刻道:「將人帶來。」

    元淮神色焦慮,語聲氣促地道:「侯爺,大爺受了重傷,不宜宣揚,也就沒請太醫,您去看看吧?」

    裴奕目光一沉,聯想到了葉潯昨晚的擔心。這樣看來,不是她多思多慮,是預感應驗了。「我即刻前去。」他對元淮道。

    元淮又道:「大爺不希望夫人得知此事。」

    「知道。」裴奕又吩咐了外院眾人,這才騎快馬趕到葉世濤家中。

    進到內宅,江宜室腳步匆匆地迎出門來,神色還算鎮定,「他受了重傷,傷口很深,傷及了肝臟。侯爺,您幫他看看。」

    裴奕頷首,「放心,我會盡全力。」他來不及細問原由,匆匆入室。

    葉潯一整日都有些神思恍惚,偶爾更是沒來由地心驚肉跳,命秦許、竹苓、半夏分別去了葉府、柳府、葉世濤家中打聽,得到的回話都是沒事。秦許說葉世濤已經去了外地辦差,沒來得及知會侯府。

    葉潯細細打量三個人,見他們都如以往一般神色坦誠,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也就認為自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胡思亂想了。

    傍晚,紅蔻過來替江宜室傳話,說是葉世濤臨時奉命去了外地辦差,不能在家中過年了。

    葉潯不免替兄嫂心生酸澀,面上自是不好流露出來,不想太夫人見了擔心。

    裴奕入夜才回到府中,先去了太夫人房裡,進門閒話幾句,太夫人催促他回房歇息,他卻問道:「您沒覺得我有什麼反常之處吧?」

    太夫人訝然,「沒有啊。」

    「那就行。」裴奕起身要走。

    太夫人又氣又笑,「這孩子,你給我坐下,把話說明白。」

    裴奕只得把葉世濤受傷的事情說了,「傷勢很重,還在昏迷之中,不能讓阿潯知道。」

    太夫人神色一黯,「真是的,這大過年的……世濤那個差事就是這點不好,平日得到多少好處,就要付出經歷多少兇險。阿潯那邊你可得把謊說圓,別讓她看出破綻。雙身子的人,受不得這種事。」

    「我明白。」柳閣老和柳之南受傷時,阿潯有多擔心,他記得清清楚楚。葉世濤轉危為安之前,他怎麼能讓她知道。

    就這樣,在眾人齊心協力之下,葉世濤負傷的事瞞過了葉潯。

    大年初一,皇后還在坐月子,身體有些虛弱,實在沒精力接受命婦們的恭賀。皇上也是提早就下旨,免了命婦進宮請安,等二皇子滿月時再去請安也不遲。

    裴奕出門拜年,都是匆匆地點個卯就走,騰出時間去看葉世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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