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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皇上想包庇徐繼忠,他們不答應,或遞摺子,或在朝堂上諫言。

    於是,皇上每天耳朵里聽的眼中看到的,都是徐繼忠罪該萬死、該抄家滅九族之類的言辭。好在這種人並不算多,內閣里的人也沒跟著摻和,否則可就是犯眾怒了。

    苦笑之餘,皇上想到了徐寄思那個混帳東西。徐繼忠品行差,但若跟徐寄思比,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也有好處。他讓徐寄思官復原職,在工部行走。誰反對都沒用。

    官員們更加氣憤了,很自然地把矛頭轉向徐寄思。

    徐寄思每日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兄長聽不到的看不到的,他都代為承擔下來。

    而這場風波一起,付仰山彈劾裴奕就成了落入湖中的一粒小石子,帶起的些微漣漪很快沉寂下去。

    這一年的秋冬兩季,葉潯周圍的人嫁娶之事不斷,讓人總是感覺歡天喜地的氣氛。

    九月,葉冰出嫁。

    十月、十一月,柳府長房的長子、次子分別成親。

    葉冰出嫁,葉潯和江宜室只是命人送了賀禮過去。柳府兩樁喜事則是義不容辭要過去添一份喜氣的。

    柳夫人和江氏都是神采奕奕的,見了葉潯,都恨不得讓她坐在一處就別動了,弄得她失笑不已,這番好意自然是要接受的。

    親戚見了她,尤其是用飯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觀察她的懷相、喜歡吃什麼,得出的結論大多相同:這一胎是個女兒。

    太夫人和葉潯聽這種話聽得久了,想著應該就是女兒了,平日裡預備的便都以小女孩兒的衣物鞋襪為多。

    裴奕聽葉潯說了,滿心喜悅,一早開始給孩子取名,辱名、名字都列出了幾個,要她選擇。

    葉潯則開始回憶自己記事後最喜歡什麼樣的衣服、玩具,憧憬著女兒出生後要怎樣打扮她。

    每夜相擁睡去之前,夫妻兩個的話題都圍繞著孩子說個不停。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葉潯沉浸其中,全然沒顧及到一些事。

    這天下午,江氏和太夫人在房裡說話。裴三奶奶也來了,卻沒去太夫人那邊,而是逕自來了葉潯的正房。

    半夏一臉戒備地對葉潯道:「還帶來了一個女孩子,看起來應該是出自商賈之家。」

    葉潯起先還想以身體不適為由不見的,聽了這話卻是一笑,「請進來吧。我跟她把話說明白,也省得她再去煩太夫人。」

    半夏見夫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著出門而去,將裴三奶奶和那女孩請進室內。

    落座前,裴三奶奶指著那女孩子笑道:「這是我一個舊識的長女青鸞。」

    青鸞神色恭敬地行禮。

    葉潯不動聲色,笑著還禮。

    寒暄幾句,裴三奶奶又道:「青鸞總是聽我說起府里的花房花色繁多,總想著親眼瞧瞧,你看----」

    「您不嫌我失禮的話,就讓丫鬟陪著她去花園看看吧。」葉潯笑道,「我婆婆不讓我走動,不然就親自陪同了。」

    裴三奶奶忙笑道:「看你這話說的,你懷著孩子,自然不便走動,理當如此。」

    葉潯吩咐新柳陪著青鸞去了花園。

    裴三奶奶東拉西扯了一陣子,起身坐到葉潯身側的椅子上,笑問道:「青鸞你也見了,覺得怎樣?」不等葉潯應聲便道,「你是大門戶里走出來的人,應該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很是乖巧,聽話得很。」

    「哦。」

    裴三奶奶的視線便又落在葉潯的腹部,「有些話你婆婆和暮羽怕惹你傷心,自然是不能跟你直言,那麼,這招人煩的事就只能由我們這些親戚來做了。」

    打交道的機會多了,這人說話也越來越有技巧了。要不是了解太夫人和裴奕,聽了這樣的言辭,必然會認為是太夫人要裴三奶奶來遞話的。葉潯故作不懂,「什麼事啊?」

    裴三奶奶就笑起來,語聲卻低了三分,「暮羽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只你一個,不要說妾室,連個通房都沒有,這可不行。前幾個月,你必然要安心養胎,苦著他一段日子,他也能心甘情願,而眼下你胎象安穩了,也該體恤他一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葉潯笑得特別柔和,「您的意思是----」

    裴三奶奶笑逐顏開,「你要是看著青鸞不錯,就隨意置辦一下,將她抬進府來,這樣一來,你婆婆和暮羽都會贊你賢惠,日後會愈發看重你。這種事啊,說到明面上是不行的,你想想看,若是把話挑明,他們又能怎麼說呢?總會擔心你傷心的。」說著又擔心葉潯顧及早早給了青鸞名分,使得青鸞明目張胆地爭寵,又補充道,「若是不想做的那麼明顯也沒事,你將她留在房裡,先讓她伺候暮羽一段時日,聽話就再說,不聽話就再物色人選。」

    葉潯笑意愈發柔和,語氣也很是婉轉低柔:「青鸞好好兒一個女孩子,您和您那位舊識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多好。放到我身邊,於她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我看重身邊的丫鬟,只要是盡心當差的,我都會善待。但若房裡添了通房妾室,我可就一點兒善心都沒了。與其到時候您被舊識抱怨把她好端端的女兒推進了火坑,倒不如避免那些不需發生的事。再者,我房裡的事,我和侯爺心裡自有衡量,您以後都不需為我們費心了。」

    裴三奶奶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啊,到底是年輕,怎麼就不明白,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是,我到底是年輕,肝火旺盛,您就別與我說這些了,等會兒我要是克制不住失禮於您就不好了。」葉潯笑著打斷了裴三奶奶的話,「花園不小,青鸞別迷路才好。您去看看她,隨後帶她去給太夫人請個安。」又喚來半夏,「幫我好生招待著。我有些乏了,要歇歇。」

    裴三奶奶沒法子了,只得悻悻然依言出門。

    葉潯當然沒歇息,讓人喚來秦許,「裴三奶奶那邊你讓人留意些,看看她有沒有難處。有的話,讓她再來見我;沒有的話,就給她添點兒難處。」

    不讓裴三奶奶怕了她,日後這種官司不斷,還是早些準備起來才好。

    晚間,歇下之後,葉潯蹭到裴奕懷裡,不懷好意地問他:「你想不想我啊?」

    「想,滿腦子都是你跟孩子。」裴奕無限溫柔地啄了啄她唇瓣,「今天孩子有沒有鬧你?」說著話,手溫柔地落在她腹部,輕輕摩挲。

    「……」葉潯小小的汗顏了一下。兩個人說的完全是兩回事,他好像已經忘了那回事了,一心一意地在做體貼的夫君、父親。

    ☆、第98章

    整日裡胡思亂想什麼呢?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她在心裡數落了自己兩句,放下先前的心思,答他的話:「一整天都很好,偶爾踢我一下。」又摟住他的手臂,「我想吃新鮮的青菜,用肉絲辣椒一炒,不知道多香。」冬日裡新鮮的青菜,比八珍還難尋。而他如果發話,比她吩咐管事要快。這人在她和太夫人面前沒脾氣,府里的下人卻都特別怕他。

    裴奕和聲笑起來,「這容易,明日午間就讓你吃上。」

    「那行,我就只管安心等著了。」葉潯滿足地笑著,把臉埋進他懷裡,「睡了。」

    裴奕手勢輕柔地拍打著她的背,直到她呼吸變得勻淨。

    她自診出喜脈到如今,一直讓人特別省心。如今月份重了,也只是睡得早一些,醒得遲一些。

    自心底,他特別盼望第一胎是個女兒,而且看胎兒這份乖巧,也應該是個女兒。

    他與她都是有著缺憾的人,只是他不曾受缺憾的影響,大舅、母親從沒讓他覺得沒有父親是一件遺憾的事。她卻不同,自幼失怙,父親不曾給予她應有的寵愛。

    如果沒有外祖父外祖母……她的命運會是什麼樣子,真是讓人不敢想像。明白這一點,所以是打心底願意和她一樣孝敬二老。

    更明白她心底那份失落,明白她想從孩子身上變相地彌補自己太過長久的失落。

    因為明白才更心疼。

    時近臘月,徐寄思依然被官員罵得找不著北。時日已久,不管罵人的還是被罵的,都習慣了。人們都習慣的一件事,也就不再算新鮮事,有些被壓下去的事情也就又顯山露水了。

    付仰山依然在堅持不懈地彈劾裴奕。別人是想起來就寫道摺子,他不是,還像以前一樣,每隔十天八天上一道摺子,經內閣大臣之手轉呈給皇上。

    只是隨之發生的是,去年的榜眼荀佑盯上了付仰山,他言辭不講究技巧,不玩兒捕風捉影那一套,只求犀利,鐵了心要氣死人一般。

    裴奕忍得了付仰山,付仰山可沒辦法忍荀佑----若是忍耐,估計荀佑就要在奏摺上刨他的祖墳了,不得不駁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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