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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江宜室心頭的怒火躥升,冷冷笑道:「仗勢欺人?多謝你提醒。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仗勢欺人。」語必轉頭吩咐紅蔻,「送客!」

    紅蔻心裡其實一直處于震驚的狀態----江宜室這一面,不說百年不遇,起碼也是十年不遇了。但是面上卻沒絲毫耽擱,脆生生稱是,給房裡別的丫鬟眼色,一同將葉冰「送」出門外。

    紅蔻回到房裡的時候,江宜室還沒消氣,道:「去給世子夫人遞話,告訴她,我要分家!」原本是她和葉世濤吃虧的事,卻被人曲解成了占便宜,憑什麼?這件事,她必須硬氣些!

    紅蔻稱是,心裡卻特別想笑,出門時拼命忍著。

    江宜室又喝了幾口茶,心裡才平靜了一些,去了廂房找葉潯。進門便忍不住笑了。

    炕桌上的幾碟子點心已被葉潯吃得七七八八,此刻,她倚著大迎枕睡著了。小丫鬟已給她蓋上了錦被。

    江宜室坐在葉潯近前,斂目細瞧。這丫頭的日子定是舒心得很,氣色特別好,夢裡都含著似有似無的笑。

    感情上,她一直把葉潯當小孩子一樣看待。而事實上,她更像個小孩子,需要葉潯幫襯、開解甚至敲打著。

    很奇怪的姑嫂情分。

    也是讓她覺得最安穩最牢靠的情分----只要她是葉世濤的妻子,葉潯就是永遠不會放棄、離開她的人之一,到何時,都願意做她的支撐。

    江宜室唇角噙著笑,把葉潯將浮在臉上的一縷發別到耳後。

    葉潯側了側臉,睜開了眼睛。

    江宜室沮喪,「唉,怎麼睡得這麼輕?」

    葉潯卻不好意思地笑了,「本就不是睡覺的時候。」也沒起身,道,「我是來給你送衣服和花種子的。你不是喜歡玉簪花麼?今年秋天播種,明年春天就能開花。」

    「好啊。別的好看的花色,你也跟太夫人幫我要些種子,我讓你哥哥選出種植的地方。」

    「這容易。」葉潯喜滋滋地道,「我手裡有幾盆jú花盆景,也是別人送的,狀元紅、醉楊妃和玉牡丹很好看,分給你怎樣?」

    「那自然是好。」江宜室知道葉潯對jú花不是特別喜愛,便慡快地點頭。

    說了些家常瑣事,江宜室把方才和葉冰的事情告訴了葉潯,「依你看,我這樣應對妥當麼?」到底是沒有先例,沒來由地心虛。說起讓紅蔻去葉府遞話,更是有些汗顏,「我是不是鬧大了?」

    葉潯止不住地笑,「沒有。不信你等我哥回來跟他說說,他肯定誇你做得好。」

    江宜室拍拍心口,「有你這句話我就踏實了。」又實在是為一件事困惑,「二嬸何苦讓自己的女兒來我這兒受氣呢?」

    「二嬸可不是讓冰兒來受你的氣。」葉潯笑道,「冰兒這樣鬧一場,便是你不提,二嬸和二叔也要找你們說說家產的事。大面上你們是搬出來了,可家產沒分啊。二嬸那個性情,花著別人的銀子,心裡怎麼會踏實?她寧可不要。況且你和我哥是擺明了不稀罕那點兒家產,只需等你們把話說到明面上。這樣一來,也能堵住府里那些嚼舌根的下人的嘴。二嬸要管教自己房裡的人容易,卻不方便管教光霽堂里的人----那些人一直揪著我哥之前的事不放,替二老不甘,什麼沒影兒的事說不出來?長此以往,最不好做人的還是二叔二嬸,呵斥那些下人,好像他們不知道好歹;置若罔聞的話,府里的風氣只能是越來越差。」

    江宜室思忖片刻,覺得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不由苦笑,「我就說麼,二嬸做什麼事都有個章程。她就不怕你哥一個不高興,把長房那份家當拿到手裡?」

    「那就更好了。世淇日後更要盡心竭力地打理庶務給家族賺錢了。養兒子是指望他振興門楣,不是要他守著祖產做二世祖的----二嬸不是經常這樣說嗎?」葉潯說到這裡,頓了頓,「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是凡事都往壞處、深處想的人,興許二嬸只是要你替她管教冰兒呢。」

    江宜室笑道:「才不會,肯定就是你說的這樣。我幾斤幾兩,二嬸看的比你都清楚,說不定我會說什麼話都猜到了。她也是想借這件事讓冰兒長個教訓吧?一舉數得啊,真是了不起。」

    「你也越來越了不起了。」葉潯握了握江宜室的手,「要是換了我,肯定又要弄得劍拔弩張的,讓二嬸都跟著下不了台。」

    江宜室笑出聲來,「你當我不想那樣做啊?那會兒心裡都想打人了,到底是沒有先例,底氣不足。」看看時辰,又道,「留下來用飯吧?昨日得了上好的海參,當下就讓廚房煨上了。你哥哥不去外面飲酒了,別人卻還記得他是個吃貨,送禮時總會順帶送些吃食。你要是留下來用飯,再讓廚房做一道野菌野鴿湯。」

    葉潯頻頻點頭,「好啊,你趕我我都不會走了。還有,你家那道魚肚煨火腿特別好吃,也做一道吧。」

    江宜室喜笑顏開地吩咐下去。

    葉冰氣沖沖地回了葉府,進到閨房便摔了個茶杯撒氣。

    王氏聽說了,理都不理她那個茬。等紅蔻過來,說了江宜室的意思,王氏慡快地點頭,「回去替我跟她賠個不是,分家的事,明日我就讓帳房著手清算家當。」

    紅蔻倒是沒想到她是這反應,雲裡霧裡地回去傳話了。

    王氏等到葉鵬舉下衙之後,把事情跟他說了。

    葉鵬舉呵呵地笑,「這一步一步的,又讓你算準了。只是可憐兩個孩子,稀里糊塗的就讓你如願了。」

    王氏卻笑道:「世濤那個人精,有什麼是他看不出的?聽宜室一說就明白了。便是今日宜室做老好人,他也會提出來的。總這樣不清不楚的,對他對我們都沒好處。」

    「嗯,」葉鵬舉喝了口茶,「那就只剩冰兒覺得委屈了,說不定此刻還在怪我們對她苛刻呢。」

    「等她嫁人之後,自然就明白過日子的不易。」王氏沒好氣,「她怎麼就不想想,阿潯那會兒,只大嫂留下的陪嫁就多少東西呢?再加上柳閣老夫婦貼補著,可不就讓人咋舌了。認真論起來,葉家才給了阿潯多少東西?唉----怪我,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一早入土為安,我娘家總能多給孩子們點兒傍身之物。」

    「說著說著就沒正形了。」葉鵬舉又氣又笑,「日後連著兩樁喜事呢,你偏要說喪氣話。」

    王氏將手裡的團扇搖得呼呼生風,「我倒是想說些吉祥話,冰兒她讓我說麼?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整日埋怨我們待她苛刻,話里話外的,我們給她一座金山才應該。你也是的,沒事訓她幾句不行麼?你看她越來越像白眼兒狼就不上火?」

    「各人有各人的命。」葉鵬舉還真不能為這種事上火,「手指還有長有短,何況子女。冰兒眼下不懂事,嫁了人吃幾次虧就開竅了。以往你能想到宜室能有今日?」

    「冰兒可沒宜室的福氣。宜室是苦盡甘來了,只管等著享福就是。冰兒那咋咋呼呼的樣子,到了婆家識數了還好,不識數早晚被婆婆妯娌狠狠修理一番。一個不小心,一輩子都難以抬起頭來。」王氏煩躁地擺一擺手,「不說這些了。等會兒我們去光霽堂請安,把分家的事說說。不管世濤那邊是個什麼說辭,我們都要擺出個態度來。」

    葉鵬舉頷首一笑。自心底,他是真佩服妻子的----芝麻大點事做引子,愣是扯到了分家這種大事上,並且她只是推波助瀾,還沒做過什麼。

    路上,他在心裡斟酌好了措辭。這件事只能據實稟明父母,至於女兒,定又要委屈一番,又能怪誰呢?為了府中的大局,侄子、侄媳已委屈許久了,不也沒說過什麼。府里不知好歹的人多了去了,早就該整頓這種風氣了。只是以前礙於時機不到,強忍到了這時候。

    占了便宜、欠了人情就得承認。不認帳還倒打一耙,是他一輩子都做不出且痛惡的。

    王氏在想的則是婆婆那邊的事。婆婆平日看起來很寵愛冰兒,添箱時只給了一些頭面、衣料,私底下另賞了二百兩銀子。沒把阿潯越過去。她真是鬆了一口氣。錢財誰都愛,卻要往長遠看。裴府、世濤與葉府的一點兒牽連,不過是兄妹倆與二老的祖孫情分,若是連那點兒情分都慢慢消磨盡,只能形同陌路。到那一步,他們萬一遇到什麼事,裴奕和世濤絕不會出手相助。

    夫妻兩個到了光霽堂,把分家的事情說了。

    葉夫人有所遲疑。分家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啊。

    景國公卻當即拍板,「就這麼辦吧。」世濤逼著他把葉鵬程幾個人逐出宗族的時候,他是很生氣。後來想明白了,氣消了,卻還是要繼續做出難以釋懷的樣子----長子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他又怎能輕易揭過不提?落到人眼裡,他也太沒心沒肺了。如今事情過去的日子不短了,該讓世濤明白已經釋懷。況且里的風言風語,定會影響次子膝下幾個孩子,該好好兒整頓一番。整頓之前,自然要借著家產的事讓那些下人知道,世濤不欠葉家,要欠,只欠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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