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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13:17 作者: 九月輕歌
夫妻兩個說了一陣子話,轉去洗漱歇下。
翌日上午,徐府有了回信:徐曼安要代替二叔徐寄思前來賠罪。
葉潯倒是沒想到那邊會這麼慡快,意外之餘,告訴來傳話的管事,說明日上午她有空。等傳話的人走了,做了安排。
如果不是徐閣老堅持,徐曼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過來的。她不可能不怕重蹈覆轍,所以,硬拉上了楊文慧作陪。想著有外人在場,葉潯總不好蠻橫行事的。
楊文慧正是焦頭爛額的關頭,卻是拗不過父母,無計可施,煩悶之下索性就答應了徐曼安。不管徐曼安跟葉潯鬧成什麼樣子,她只在一旁看熱鬧。
兩人各自打定了主意,進到裴府內宅待客的花廳時,俱是愣了愣。
燕王妃、柳夫人、江宜室、喬夫人都在座。
楊文慧先回過神來,搶步上前行禮。
徐曼安雖然腿腳不靈便,閒時走動一陣子還是不成問題的,遂站起身來見禮。
楊文慧知道燕王妃惹不得,自己絕對不能在一旁看熱鬧,笑著看向徐曼安,指了指葉潯,「曼安縣主,快代你二叔向裴夫人賠個不是。如此一來,那些不快也就過去了。」語必,笑盈盈在一旁落座。
徐曼安由此知道,楊文慧這人是再也不能來往了。原本父母就讓她離楊文慧遠一點兒,她想著不過是相互利用,不咸不淡地來往也無妨。此刻楊文慧唱這一出,分明是將她自己晾在了一旁,絲毫情面也不顧及。
壓下心頭怨懟,她畢恭畢敬地向葉潯曲膝行禮,儘量讓語氣也顯得誠摯、恭敬:「前兩日,我二叔冒犯了裴夫人,實在是不成體統。我爹爹已將他禁足在家中,他也已知錯。另外,我以往不懂事,也曾頂撞過夫人,在此一併賠禮。我自知不懂禮數,日後還望夫人多加指點,容我偶爾登門拜訪。」
葉潯微微揚眉,笑道:「縣主言重了,如今你已是知書達理,哪裡需要我一個外人指點。這賠禮之事,是奉皇上口諭,才委屈你移步府中。過往的事就此揭過,不需再提了。我只希望,再不會出類似的事。」
徐曼安低聲道:「自然,絕不會再出之前那種事了。」
燕王妃卻笑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徐家與裴家又生嫌隙了?」
「這件事我倒是清楚。」柳夫人將話接了過去,「恰好那日之南也在場,從頭到尾看的清清楚楚……」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也不曾隱瞞裴奕打傷徐寄思的事。
燕王妃、喬夫人、江宜室聽了,俱是啼笑皆非,不知說什麼才好。
葉潯不應該不管不顧命人把徐寄思一通拳打腳踢,裴奕不該下手那麼重,皇上呢,這樣不明不白的發句話也是叫人云里霧裡的。轉念想想,幾個人也就明白了----皇上在朝堂有柳閣老,身邊有孟宗揚、葉世濤兩個人,如今三個人都會時不時地給徐閣老上點兒眼藥,皇上可不就用這件事做文章敲打徐閣老了。
徐曼安站在那兒,臉色青紅不定,暗罵葉潯心如蛇蠍----原本不需聲張出去的事,她偏要在這種時候請了幾個人來,委婉地把事情經過捅了出去,喬夫人、燕王妃這種人,不把事情傳得滿城皆知才怪。至於葉潯,有什麼好怕的?本來就頂著悍婦的名聲呢,不論做什麼,人們都不會奇怪。
她沒辦法再留在這兒了,行禮告辭。
葉潯既不難為也不挽留她,命新柳、新梅送客。
隨後,喬夫人與江宜室因家中有事,起身道辭。葉潯自是親自送到垂花門外。折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柳夫人。
柳夫人笑道:「我去跟你婆婆說說話。」
「行啊,我送您過去。」葉潯攜了外祖母的手臂。
柳夫人語帶嗔怪地道:「你啊,日後收斂一些,不要總是率性而為。也不是要你做受氣包,可性情總是柔和一些才好。你當時倒是痛快了,我們聽說了卻少不得後怕。你要是和我那幾個孫女勻一勻就好了----之南除外。」
葉潯就笑,「我也知道,日後慢慢改。」又問,「說起之南,她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有了。」柳夫人道,「付仰山那一家作罷了,就只剩淮安侯一個還算合適。皇上這陣子讓淮安侯潛心研究禮儀呢,他要是性情沉穩下來,自然非他莫屬了。你外祖父、三舅這陣子對他都還算滿意。」說著就好笑,「我只怕到那時候,他又看不上之南了。」
葉潯笑出聲來,「哪兒有您這樣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柳夫人卻認真地道:「之南那樣毛躁的性情,換了你是我,也會心虛氣短。」
葉潯笑不可支。
柳夫人往回攆葉潯,「別送我,我又不是不認路,快回去陪著燕王妃。」
葉潯想想也是,此刻只有楊文慧一個外來的客陪著燕王妃,就算是相處得親厚,這樣也未免失禮了,忙快步返回花廳。
此刻,楊文慧跪在燕王妃面前,語聲悲戚地哀求道:「您給我指條明路吧,我如今已是舉步維艱了。我自出嫁之後,就在打和離的主意,誰承想到了如今,娘家竟是如何也不答應。」
燕王妃苦笑,「你啊,讓人說你什麼才好?好好兒的路,被你自己走到了這步田地……到底還是年紀小,意氣用事。和離容易,和離之後呢?他宋清遠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卻還有小門戶的女子願意高嫁到宋家。可你呢?公卿子弟不會娶你,平頭百姓娶不起你,難不成真打算孤獨終老?」
「我情願孤獨終老。」楊文慧抹了一把淚,「家門裡的事,我也不能與您說,反正他那個人我是厭惡至極。若是一輩子跟他朝夕相對,真不如死了乾淨!」
「還是傻話。」燕王妃扶起楊文慧,讓她在一旁落座,「你要是打定主意與他和離,不是先把他家裡弄得雞飛狗跳,而是要先為自己安排好退路。這退路,指的自然就是傍身的錢財,娘家不可能養你一輩子的,你想過這些沒有?再說了,你明明能在婆家活得耀武揚威,想不見宋清遠,法子多的是。凡事都是一樣,不能心急,你眼下只當是為退路準備著,過個一二年,若是心意依然不變,你再想和離,想來誰也不能攔著你了。」
「到底是我太天真了。」楊文慧漾出酸澀的笑,「原本以為,凡事都能依仗娘家,卻沒想到,真就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
燕王妃失笑,「是你自己不爭氣,也沒個好章程,你父母又能怎樣?難不成上趕著幫你過日子?管得了一時,可管不了一世。」
「是您說的這個理……我這兩日也想過這些,可沒個明白人告訴我,便不願承認。」
燕王妃笑意更濃。楊文慧要找個台階,才能篤定往後如何行事,有些少年人,的確會犯這種在別人眼中不可理喻的錯。還好,她理解。末了,她又叮囑一句:「日後還是儘量與人為善,最起碼,不要找茬讓人心煩。」
楊文慧輕輕點了點頭。
葉潯進門時,楊文慧已整理好儀容,看起來一切如常。她看看天色,起身道辭,更是對葉潯道:「以往心緒煩躁,做過惹夫人不悅的事,還請夫人不要怪罪。日後不會了。」
葉潯不明所以,含糊地點了點頭,送楊文慧出了院門便折回去,問燕王妃:「您用什麼話點化她了?」
燕王妃忍俊不禁,「本就是個聰慧的,何需人點化?看你這意思,是根本不相信?」
「不敢相信。」葉潯無奈地笑了笑,「她在我面前的樣子,每次都不相同,言語更是如此。您說我信哪句不信哪句?」
燕王妃理解地點點頭,「這次應該是有幾分真心的。別聽她說什麼,看她日後做什麼。」
「是這個理。」
燕王妃掏出懷表看了看,道:「今日我和柳夫人要留下來用過午膳才走,你命廚房備幾道我們喜歡吃的菜。」
葉潯笑道:「那不如這樣吧,您去我婆婆房裡,和她們說說話。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幾道菜。」
「好啊。說起來,還是來你這兒最舒坦。」燕王妃慡快點頭,「對了,再備一壺梨花白,我們喝一點兒酒。」
葉潯自是欣然應允。
午間,幾個人在太夫人房裡開了一桌席面,席間歡聲笑語,都很盡興。
飯後,燕王妃和柳夫人喝了一口茶,便一同道辭離開。
葉潯回了寢室,想借著微醺的酒意睡一覺,遣了丫鬟,轉去懸在一角的湘妃竹簾後更衣。期間聽到了丫鬟恭聲喚「侯爺」的語聲。
裴奕回來了。他平時沒有要人服侍的習慣,如往常一樣,獨自走進寢室,自行寬衣。